在印度河谷北部区域,整个巴控区内只有四座城市。这四座城市每座规模其实并不大,喀泽如今接近了吉尔吉拉市,沿吉尔吉特县际公路穿过兴都库什山,就是塔利班的大本营白沙瓦,那里通向边界的公路,进入另一个国家后被称为“314国道”。
吉尔吉特与白沙瓦之间的山区,是连绵的高山草原,而领袖,就住在这一带山区。
冷汗直从喀泽头冒出来,喀泽脑海里剧烈转动着,思考这如何寻找着话题开口,他缓缓地尽量用柔和的口气说:“我需要跟丽莎丈夫联系,征求他的意见——如果他现在还活着的话。哦,你瞧,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是否该由我发问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向这里逃?”
安锋盯着对方,笑一笑:“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给了我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但我可以破例给你一个准确答案:丽莎夫人想要回家。”
喀泽脑海里快速回忆了一下:噢,对了,这个矿点最初挖掘的时候,刚开始雇佣的几名探矿人,是从领袖居住地附近雇来的,他们也许不是组织内部人员,他们也许并不知道精神领袖的存在,但他们却是从精神领袖家附近雇佣而来。丽莎老公来自那片区域,丽莎同样。
这么说,对方这个理由说得过去,但……
“扎喀贡”继续平静的叙说:“我还可以免费告诉你一点信息,我比你提前进入这个小镇,不幸的是小镇的卫星数据接入网这几天坏了,而你知道,克什米尔电信工人的劳动效率是多么的差。”
这就是说,这个小镇如今就是有卫星电话也打不出去。而且无线数据接入网坏了,这意味着当地网络也已经瘫痪了,而小镇上的电话机……老式电话线是没有网络信号的。
喀泽明白对方提醒他的意图,他更明白这个提醒隐隐蕴含着一丝杀机,对方已经发出最严厉的警告:回去吧,别追了,到明天早上班车来临之前,这里是通讯孤岛。如果你们再做出一些令人无法忍受的举动,比如用电话通知某个特定的人,那么我不介意杀人灭口。
这种态度……让喀泽心中不坚定了一下,因为这正是“扎喀贡”应该具备的处世态度:不想惹事,想寻求一个和解,想取得一个双方能达成共识的妥协机会。
喀泽如果答应了和解,那么明天一早,他必须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动踏上回家的路带人返回定居点,今后继续日复一日在那片矿区巡视检查……反正二老爷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反正丽莎也不是什么祸水令人不舍得放弃。
更重要的是,“扎喀贡”的行动只是反抗二老爷的虐待,并不是针对矿区,并不是针对精神领袖的财产。
这种谨慎让步的姿态倒是符合山区牧民一贯的处事方针:他们不怕惹事,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能够达成和解,有些仇恨是可以暂时放下的。毕竟在这片高寒山区,活着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为了仇恨进行大规模火拼,如果付出的代价太高的话,大家也会选择把仇恨埋藏在心里,暂时笑眯眯地握手
可是,怎么能和解啊?杀戮进行到这种程度,怎么能罢手?
定居点里属于二老爷的势力,几乎被连根拔起,而其他两股势力也伤亡不小。喀泽曾信誓旦旦要抓捕“扎喀贡”归案,他带了十几个人出来,现在只剩下形单影孤的五个人。经此一役,定居点的武装力量已经半残了……
对面的“扎喀贡”举起了酒杯,喀泽也无奈的举杯相应,不过扎喀贡明显不把这杯酒当“第二轮提问酒”,他将这杯酒一饮而尽后,而后起身将酒杯倒扣在桌上,随即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喀泽一时之间被“扎喀贡”的举动弄懵了……就,就这样完了?我还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呢,你也多想几个问题问问我啊为何你什么也不问就走了?难道你一点不好奇吗?
喀泽郁闷的坐在桌子边发了一阵呆,他挥手让老板拿过来旅馆固定电话,开始试着拨打定居点的电话,果然这电话拨不通。想了想,他又想起一位在吉尔吉特的朋友电话……好在这次电话终于拨通了。
电话接通后,喀泽在朋友的询问下愣了半天神,当朋友以为是谁在恶作剧,唾骂一声准备挂机时,喀泽这才回过神来,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赶紧向朋友通报自己的名字,而后要求朋友记下一个电话号码。
“我的好兄弟,我全指望你了。我现在在距吉尔吉特市0公里外的三岔口镇,我的追踪目标准备乘坐明天的班车去吉尔吉特,我希望你们能把他拦截,但……我现在无法传递这三个人的照片,我的手机没电了,大约半夜能充好电,但我却不能保证电话能拨出去,因为这里的电压极不稳定,什么时候通电我还说不上来……”
喀泽反复强调他的电话没有电,实际上是一个暗号,告诉另一方通讯者自己陷入了困境。
这是一个求援信号,喀泽在电话里不敢说详细,因为这部电话没是没有经过加密处理的,他希望对方接到暗号后,立刻拨打自己的卫星电话……但愿充电后,卫星电话可以拨通定居点,不过,定居点在海拔u千米的群山中,谁也不能保证电话信号能畅通无误。
喀泽是用一种当地土著语言交谈的,这种土著语言已经很接近了丽莎部落的语言,监听的安锋与阿盖尔都听不懂,但只要喀泽把信号发出去,打草惊蛇的目的就到了。
晚饭时间三岔口小镇有一点热闹,沿着公路移动的军车以及驮队在傍晚时分涌入了小镇,这时候喀泽已经吃完了饭,洗完了澡,他端着一杯当地特产的烈性酒,学着初入小镇时“扎喀贡”做出的悠闲模样,端着酒杯,提着形如烧水壶形状的酒瓶,走到凉台上,一边小口呷着酒,一边端详着对面的窗户,希望知道“扎喀贡”在房子里做了什么……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安锋现在已经对这支追捕队失去耐心了,如果对方老老实实躲在自己的房间瑟瑟发抖,安锋或许会宽容的放对方一马,这时候,见到喀泽敢嚣张的走到凉台上眺望自己的窗户,他怒从心起。
这个时候,丽莎已经看到了对面凉台上的喀泽,她认识这个人,所以第一眼看到此人出现,她立刻胆战心惊的躲在房间阴暗处,安锋听到背后的颤抖声,先平静的转过身来催促丽莎:“带上你的行李,我们……提前动身吧。”
丽莎对此毫无异义,她甚至没有没有问大家采取什么方式离开旅馆:“我,我没有行李,你刚才给我买了几件衣服,旧衣服算了吧,旧衣服都扔了吧,我不想穿着旧衣服回家。”
丽莎什么都没有拿,就这样空着手走出旅馆,安锋倒是从房间角落里提起一支大号旅行背囊,他大摇大摆的在房间走动着,完全不在乎对面凉台上喀泽的目光,因为这时喀泽已经被一只小虫子轻轻叮咬了一下,浑身陷入僵硬状态。间谍小虫蕴含的是“僵尸毒素”,所以他的眼珠还能转动,还能看到对面的一举一动,他还能照常呼吸,但手脚却完全处于强直状态。
丽莎走下楼梯时老板并不在,安锋从其他房间抱出了努尔,这时站在凉台上的喀泽转动眼珠,僵直的看到一辆军用卡车缓缓驶入三岔口小镇,不用安锋伸手打招呼,军车就自动停在了旅馆门前,而后努尔与丽莎被安锋抱着送上了后车厢。
这辆军车康吃康吃开走后,安锋并没有走,他站在马路上冲喀泽笑了笑,而后他悠然的走到喀泽凉台底下,左右望了望,发现无人注意这里,他单手一扒凉台边缘,轻盈的一个翻身,跳到了喀泽的凉台上。
好吧,其实小镇上有人看到安锋跳上凉台,但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注意到安锋翻墙的人,接着发现安锋与喀泽喝了起来……这也并不神岂,小镇并不大,安锋此前进入喀泽所在的旅馆,那时大家都闲着待在门口晒太阳,安锋与对方在门厅喝过酒,这件事对小镇上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实际上,安锋虽然做出与喀泽碰杯的模样,背地里他在往喀泽嘴里强行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