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金蝉子纵放心猿,攀鞍上马,有心试探猪八戒有何图谋,对方才只是闭口不谈,也不见悲戚之色。.
金蝉子本就不愿收猪八戒为徒,奈何猪八戒是五灵根之一,缺少他五行不齐,自己这一路西行便也没了意义。孙悟空不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猪八戒又何尝是戍守天河五百年的天蓬元帅?五百年沧海轮回,改变了熟识的容颜,只剩下似曾相识的感叹。
猪八戒煽风点火逐走孙悟空,担起来大师兄的职责,在前边开路,沙悟净挑着行李西行。过了白虎岭,忽见一带林丘,真个是藤攀葛绕,柏翠松青。
金蝉子叫道:“徒弟呀,山路崎岖,甚是难走,却又松林丛簇,树木森罗,切须仔细,恐有妖邪妖兽。”你看那呆子,抖擞精神,叫沙悟净带着马,他使钉钯开路,领金蝉子径入松林之内。
金蝉子见猪八戒勤勉,完全不似孙悟空在时的懒得,心中不由得疑惑,难道这猪八戒只是不愿孙悟空压在头山?有心试一试猪八戒,当下兜住马道:“八戒,我这一曰其实饥了,那里寻些斋饭我吃?”
猪八戒爽快道:“师父请下马,在此等老猎去寻。”
金蝉子下了马,沙悟净歇了担,取出钵盂,递与猪八戒。
猪八戒道:“我去也。”
金蝉子问:“哪里去?”
猪八戒道:“莫管,我这一去,钻冰取火寻斋至,压雪求油化饭来。”你看他出了松林,往西行经十余里,更不曾撞着一个人家,真是有狼虎无人烟的去处。
那呆子走得辛苦,心内沉吟道:“当年孙悟空在曰,老和尚要的就有,今曰轮到我的身上,诚所谓当家才知柴米价,养子方晓父娘恩,公道没去化处。”却又走得瞌睡上来,思道:“我若就回去,对老和尚说没处化斋,他也不信我走了这许多路。须是再多幌个时辰,才好去回话。也罢,也罢,且往这草科里睡睡。”呆子就把头拱在草里睡下,当时也只说朦胧朦胧就起来,岂知走路辛苦的人,丢倒头,只管齁齁睡起。
且不言猪八戒在此睡觉,却说金蝉子在那林间,见猪八戒去化缘,遂问沙悟净道:“可想那天上之人?”
沙悟净愣了一下,道:“不想了。”
金蝉子道:“既然不想了,又何必跟小僧西行?一路辛苦,没有因果。”
沙悟净道:“心没了方向,到哪里不是流浪?还不如跟着你,去到哪里算哪里,一路走下去,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金蝉子笑了笑,道:“你还爱她。”
沙悟净苦笑了一下,没在接话。
金蝉子道:“当年,玉皇大帝与她有约,杀不了玉帝,玉帝就杀了她,而今五百年过去了,她还活着,玉帝也活着。你就不好奇她怎么活下来的吗?”
沙悟净道:“五百年前,你和我说,给我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那时候,我就知道她不会死,我只想她活下来,不管她怎么活下来,她要的是长生,我就希望她不死。”
金蝉子道:“你被贬下凡的时候,我问你,你后悔吗?你说‘后悔,后悔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伤心。’五百年已过,小僧还是忍不住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沙悟净道:“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择。”
金蝉子道:“然而此时,你心已死。”
沙悟净道:“心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