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宴一直持续到夜深,翌日一早,当东方的天际露出鱼肚白时,门口再次停满了豪车,豪华程度比起昨晚还要高了几个档次———这都是即将扎彩接亲的车队。
而车队的目的地,千钟山别墅区西面的沈家大宅,此刻也已经准备就绪。
天还没亮,沈孝妍就起床梳洗完毕了。
事实上,和许多新娘子一样,她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过。
唯独不同的是,那些新娘子是满揣着激动和欣悦渡过了极富意义的长夜,即便睡眠不足,也能依靠着激增的肾上腺素继续容光焕发。
但作为医生,沈孝妍很清楚自己的肾上腺素正在低谷,以至于对着梳妆镜时,眼眸周围冒出了明显的黑眼圈,略显萎靡不振、容神憔悴。
好在,前来给她素妆打扮的跟妆师、发型师和造型师都富有业内顶尖的水准和经验,踩着时间点,很娴熟利索的将她再度装饰得完美无瑕,甚至美貌和气质,几乎达到了平生的巅峰时刻。
哪怕一向关系恶劣的沈一弦走进闺房,透过梳妆镜看到这焕然一新的妹妹,眼神也不由的定格了一下。
毕竟在许多人的印象中,无论念书还是从医,沈孝妍几乎都是清汤挂面的形象,而今天,她终于在万众瞩目中,绽放出了本该属于她的美好。
只可惜,她绽放的对象,显然不尽如她的本意。
还是那天试过的那套婚纱,等发型师完成任务之后,造型师就将蕾丝花边头纱小心翼翼的戴在了沈孝妍的螓首上,那一瞬间,一名倾国倾城的新娘子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帘里。
“perfect!”
几名专业师傅由衷的发出了惊叹,仿佛在看待着一件新鲜出炉、巧夺天工的艺术成品。
“咳!”
沈一弦不合时宜的清咳了一声,冲那些人道:“如果这边差不多了,你们去隔壁帮忙给那几个伴娘也弄一下吧,一个个昨晚喝得醉醺醺的,现在还磨磨蹭蹭的。”
按理说,伴娘理当都是新娘子平素的好闺蜜,不过和无法做主婚姻一样,沈孝妍连选择伴娘的资格都没有,或许是沈国涛觉得沈孝妍平素交际的那些友人上不了台面,索性都让家族或至交的女孩代劳了。
只是这群养尊处优、又和新娘没啥感情的富家小姐们,显然对这份责任不以为然,反而借着昨晚在沈家的迎宾宴会聚在一块嗨皮了一宿,导致这个点还在墨迹。
等这些人鱼贯而出了,沈一弦走到梳妆台前,一边对着镜子整饬着粉红的伴娘服,一边提醒道:“车队已经出发了,十分钟就该到门口了,你准备好。”
沈孝妍垂下眼帘,轻嗯了一声。
短暂的寂静过后,沈孝妍忽然低低的说道:“姐,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沈一弦的动作僵住了,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记忆中,这妹妹可从未主动跟自己服软低头过,注视着镜子里的沈孝妍好一会,硬邦邦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沈孝妍吸了口气,柔声细语道:“这二十几年来,我们的关系基本就没好过,我清楚,你一直都把我视作眼中钉,巴不得我没出现在这世上,但今天,我就要嫁出去了,我觉得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恳请你,以后能不能尽量少为难我妈。”
沈一弦说不出自己这时究竟是什么感觉,但这句话,却是触动了她和沈孝妍二十几年来的记忆。
是啊,都斗了二十几年了,从斗嘴斗气到各种斗争,基本就没好好相处过。
甚至,沈一弦将童年没有享受到母爱的愤恨不甘,统统都转嫁到了沈孝妍的头上,总想着用各种方法诡计欺负她。
事实上,即便到今天,沈一弦也依然很看这妹妹不顺眼,但偏偏不知道为什么,仇恨的情绪却在这一瞬间稀释掉了。
或许,女人终究是感性的动物。
想到这眼中钉就此嫁出去了,沈一弦忽然觉得,彼此之间似乎真已经没有了再斗下去的必要。
悠悠的轻叹了口气,沈一弦淡淡道:“只要她本本分分的照顾我爸,我不会乱挑事的。”
“谢谢。”沈孝妍对着镜子里的沈一弦,很努力的挤出一抹微笑。
这时,门外传来了佣人的声音,提醒接亲车队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