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三中等身材,略微有些发福,长着一张狮子鼻,今天他依旧坐在茶楼最中央的那张大桌子的主座上,周围则是围着十多名狮子胡同的老少爷们。他拿起面前的大碗茶喝了一大口,右手随手拿起花生轻轻一捏发出了吧唧的声音,然后熟练的往嘴里一扔,这才笑着对桌上的众人说道:“诸位老少爷们,你们知不知道最近咱们京城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吗?”
“嗨……这谁还不知道啊。”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瘦小的年轻人笑嘻嘻的说:“咱们京城最近抡起风头最盛的就得数那位南京总兵,江宁卫指挥使杨峰杨大人了,人家可是刚刚在辽东打败了建奴,他不但亲手斩杀了正蓝旗的旗主莽古尔泰,甚至连贼酋努尔哈赤也被他炸得生死不知,抡起风头之盛,如今谁还能比得上他啊!我可是听说了,这次万岁爷召杨大人回来就是要升他官的。”
“对啊,我们也是这么听说的。”
“就是,杨大人立下这样的大功若是不升官的话今后谁还愿意打仗啊!”
看着众人一面倒的替杨峰说好话,江老三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花生壳随手仍在了面前的空盆子里,再端起大碗茶滋的喝了一口才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虽然是如此,不过俗话说得好,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有时候风头太盛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众人不禁一愣,消瘦的年轻人看着江老三好奇的问道:“咦……江三爷,听您着话里似乎还有话啊,莫非里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对啊,江三爷,难不成这些天朝廷里头又出了什么变故不成?”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问道。
虽然这个中年人比江老三还大了近十岁,不过江老三这些年常年替那些权贵人家做事,派头也开始涨了起来,再也不是十多年前的混混了,所以不少人就尊称他一声三爷,这位中年人也不例外。
江老三看了左右一眼,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道:“诸位老少爷们,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前几日啊咱们这位刚刚大败了建奴的杨将军被人给弹劾了,指不定要说什么事呢。”
“什么?被弹劾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的怎么就被弹劾了呢?”众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自古以来将军得胜回朝,人还没到呢就被人弹劾,这样的事情可是非常罕见啊,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弹劾有功之臣。
“江小三,您赶紧跟大家伙说说,到底是谁干出了这么生儿子没屁I眼的事啊,人家杨大人在前方舍生忘死的杀鞑子呢,怎么尽有人在后头捣乱啊。”这是一名六十多岁的大爷说的,这位大爷也姓江是江老三的本家,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所以说起话来就透着一股随意。
江老三回头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代说道:“据说啊,弹劾杨大人的人很多,既有都察院的也有六科给事中的人,前后有上百人弹劾他呢。”
众人更加吃惊了:“哟……这么多人啊,这杨大人到底犯了什么事啊?是哄抢鞑子的财物啊还是杀俘,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啊?”
说到这里,江老三不禁笑了起来:“弹劾的原因你们肯定想不到,据说啊,是这位杨大人前几个月娶了一个蒙古女人,而这个蒙古女人却是蒙古科尔沁部落首领的女儿,为了娶这个女人杨大人还卖了一部分的食盐和茶叶给了他们,如今那些言官和御史们抓住了这点就跟疯了一样拼命弹劾杨大人,要治杨大人的罪呢。”
“嘶嘶……还有这事啊?”
众人一听不禁有些挠起头来,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没人追究的话这种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若是有人要严查的话说你是里通国外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上头是什么意思了。
那位江大爷捋了捋胡须皱眉道:“不对啊,杨大人不过是娶了一个女人而已,这也叫个事?那些言官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江老三苦笑道:“大爷,您老人家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是杨大人娶的是一般的蒙古女人也就罢了,问题是他去的科尔沁部落首领的大女儿啊。这个科尔沁部落可是跟建奴走得很近的,杨大人娶的那个女人的妹妹和姑姑就嫁给了贼酋努尔哈赤的第八子皇太极,说起来如今的杨大人跟建奴还是亲家呢。”
“什么?还有这种事?”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了,感情杨大人跟建奴还成了亲家了,这事给闹的。那些御史和言官们都是一群没事还要找事的人,碰到了这样的事情他们还不得玩命的弹劾啊。
“这可难办了。”江大爷也傻了眼,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这位杨大人也太不懂事了吧,怎么能跟建奴做了亲家呢?
他们谈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茶楼里坐的都是什么人啊,那都是蚊子从旁边飞过都能听出公母的主,江老三这桌子人说的话周围的人几乎全都听到了,一时间也都听得目瞪口呆,这下茶楼里彻底静了下来,不少人面面相窥起来。
这时,那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啊,照我说这事有什么啊,不就是取了个蒙古人吗?人家杨大人杀的那个蒙古二胎还是那个皇太极的五哥呢,就连贼酋努尔哈赤也被杨大人炸得生死不知,这样的人就算跟皇太极做了亲家怎么了?至少人家这也叫大义灭亲了吧?”
众人闻言就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感情大义灭亲还有这么一说啊。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件事在京城乃至江南许多地方都开始流传开了,没过几天就闹得人尽皆知,一时间朝堂上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官员纷纷上书要求皇帝要对杨峰进行严惩,不过也有不少官员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不少聪明的官员都察觉出来了,要求严惩杨峰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东林党人,而保持沉默的人则是阉党的人,一时间朝堂上是风声鹤唳,而此时的杨峰已经来到了京郊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