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文衡带着早餐敲酒店房间的门。带吃过早饭的她去看考场。介绍特意托人认识的师姐给朱贝妮。中午请一众同学吃饭,落落大方介绍“同学”朱贝妮。他还特意找来大学毕业后也来申城的同学杨青青,以免朱贝妮在陌生人群中感觉太孤单。那种关注,那种呵护,那种当年万分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朱贝妮暗想,许文衡不惜同学们误会,大概只想向她证实,在上海读研的这两年,他并没有谈女朋友。
三天后笔试成绩出来,两周后面试成绩出来。朱贝妮功败垂成。那一天,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站在她旁边,安慰她。同时非常克制地不去碰她。她埋头哭泣的双眼,看到一步开外的他的脚,知道从此将天各一方。心里异常难受。
难受从何而来?来上海,并非为他而来。来了,他也从未表白。她在期待什么呢?每一个睡不着的夜,她都这样问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在朱贝妮榜上无名最难熬的那一个月,许文衡日渐稀少现身。一开始会解释有事,后来假当没事,最后音讯全无。
得知她找到了一份工作。许文衡以庆祝为名,请她吃饭。他坐在她对面,史无前例没有暖场说笑。他只是看着她,目光复杂得让她不忍对视。他看着她,一不小心就出神。等他自己察觉,又自己别过脸。这一顿饭,他始终没怎么说话。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淡淡地吃。
从来没有说过恋爱。这顿饭却像分手告别的晚餐。
出了餐厅。她往东,他往西。走着走着,她觉得前襟有些凉,才发现自己早已哭得不成模样。
突然有人从身后奔过来,一把板过她的肩。泪眼朦胧中,她惊讶地发现,竟然是许文衡。许文衡定定地看着她,显然被她的眼泪惊到了。
“贝儿”。他低低唤她一声。
一瞬间,她真想开口去问:“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不经意却看见他半扬着的手握着她的雨伞,原来人家只是赶来还伞。朱贝妮兀自冷笑一声,半取半夺的拿过伞,头也不回地加快步伐走掉了——更像是逃。
连落榜带“失恋”,朱贝妮足足消沉一个月。
还以为许文衡以后也像曾经那样永远消失呢,没想到又发消息联系她。
朱贝妮目光一遍遍扫过那则短信,心里五味杂陈,因此也没有回复。隔了这么久,她终于对许文衡有了更深的认识。她猜,也许他心里住着一个名为“野心”的大兽。他需要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女人。显然她不是。既然井水永远不可能融入河水,还是两不相欠好。
即如此,何必再见呢。
朱贝妮写了擦,擦了写,终究没能硬着心肠将“不见”发出去。
见还是不见?
虽然没有名言回绝,她其实也可以对消息视而不见,自顾自下班。对!不理睬!他何其聪明,怎么看不出答案?
就这么定了。朱贝妮暗暗下决心。于是将手机放置一旁,专心改起内刊文章来。
下班将近。朱贝妮收拾东西,翘首看谁可以结伴回家。何美丽、曾媚、粒粒都像要走的样子。朱贝妮加快速度,以免落单。
偏想什么来什么,临近下班,路星星找到了免费软件,嚷着要帮朱贝妮装软件。真是搬了石头砸脚。要拒绝也不好明说,只好等路星星走近了,悄声说:我下班后有事。
“哦。”路星星很体量:“你先走。我装好帮你关机。你放心,我不会乱看的。”
乱看也无妨,谁还往公司电脑里放秘密。但朱贝妮什么都没有说,只感激地笑笑。
夹在人流中出了办公楼。朱贝妮正往前走呢,身边的人纷纷放慢脚步。一抬头,许文衡竟然就在眼前,当众直直地看着她,不高不低地喊:“贝儿。”
他原本就匀称挺拔,加上刻意举止,称得上玉树临风。这样的一表人材,一往情深地对着朱贝妮喊“贝儿”,多少误会也径直产生了。
何美丽抱着胳膊肘,眼睛一扫,加上之前有所耳闻,就猜出大概。她娇声说:“贝儿是我们的。”些许撒娇。
许文衡看她一眼,并不接话,仍旧对着朱贝妮:“我有些话。”
“我还有事。”朱贝妮夺路欲逃,却被他牢牢捉住手腕。
“你是霸道总裁吗?”何美丽笑嘻嘻地凑上来。她看出朱贝妮心中不悦,有心解围。
“贝儿,听我说。”许文衡冷冷看何美丽一眼,旋即看向朱贝妮。
“我……”朱贝妮转过脸。她怕自己会软弱地妥协。
“朱贝妮?”一阵脚步,一个低沉的男音稳健传来。朱贝妮听声音,知道是路星星。
许文衡看了匆忙赶过来的路星星一眼,缓缓松开朱贝妮的胳膊。脸上的怒气却明显积存。他盯向路星星,些许呼吸不稳。
朱贝妮从来没有见过许文衡这幅模样。突然她明白过来,想必他是误会路星星了。
误会了才好。朱贝妮忍不住要往路星星身边挪一挪。哪知那个不知道看情形的路星星张口道:“朱贝妮,你电脑密码是什么?”问完还好心地解释:“没有密码我没法装程序。”
气氛为之一变。
何美丽吐一口气,跺了跺脚。
没顾上看许文衡什么反应,朱贝妮万分脸红中用手机给路星星发了密码。
“大贝姐姐晚上要约会吗?”粒粒左顾右看,纯真地询问。
“不好意思了。”许文衡对着粒粒友善一笑。拉着朱贝妮逆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