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虚伪呀。”
这一次,陈小西倒没有推三阻四。
“我直面我的内心。当我想人死灯灭、仪式徒劳的时候,我就真实地这么认为,因此也真实地不需要一个宽慰自己的追悼会。我只会在内心,时不时想起她,缅怀一下我们共同经历的时光。
仪式,为软弱的人而存在。而我,是强大的。”
朱贝妮分明觉得,陈小西,是自恋的。
不过,看在他认真帮自己分忧解难的份上,她就不抨击他什么了。
时间不多,这就需要出发去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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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底的魔都,晚上六点,城市已经灯火交织,明作一团了。
小区门口吃过简餐,登上开往上海火车站南广场的104路公交车。
车上仅剩的一个空位,陈小西让给朱贝妮坐,自己则站在朱贝妮的身旁。车上人多声噪,两人没有怎么讲话。
到了火车站南广场,陈小西买了一张站台票。
时值火车开,还有一个小时。
朱贝妮惯常宅,一旦出门,却又对什么都好奇。
她东张西望,看稀奇一样看站前熙熙攘攘的人流。几个流浪者在避风处裹着棉被旁若无人睡在水泥地上;不少中年妇女麻木地来回询问路人是否要便宜住宿;即使是匆匆赶路的旅人,也神态各异……
朱贝妮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不够看。陈小西却谨慎地建议还是在候车室度过吧。
“万一火车提前出发呢。”他说。
朱贝妮十分怪异陈小西的这个“万一“,不过还是顺从地去了候车厅。
没想到始发站可以提前半小时进站。
找到自己的床铺,安置好行李后,俩人在床铺边又磨蹭了一会儿,看看还有二十分钟才发车。
二十分钟用来分别,对朱贝妮和陈小西来说,似乎太长。
陈小西的谨慎使他觉得他不应该坐在车内等——万一车提前开了呢;拉朱贝妮到车外又太残忍,魔都冬日夜晚的室外湿气蚀骨,绝非一个冷字可以形容。
“你躺着去吧,要把卧铺的成本赚回来。我回了。”陈小西道。
陈小西拥抱一下朱贝妮,碍于上铺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吻别”什么,只好在心中进行了。
站在车上走廊的朱贝妮,透过玻璃窗看见陈小西头也不回地往出口处走。
有一瞬间,朱贝妮似乎看见窗外的身影飞奔起来,追着火车加速度地跑。揉揉眼睛再看,陈小西分明走得有板有眼。
原来是幻觉。
熟悉的车站,相同的送别情形,让她想起曾有一个男生,依依不舍,忘情地追着火车跑。
回到自己的下铺,忽听一个男声在喊自己的名字。
以为幻听。
可声源分明响在头顶。
一抬头,看到一张嘴巴咧到耳朵根的大笑脸:“朱贝妮!巧!巧!巧!何其巧!我是你朱师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