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天宝道:“你以为我想拉着你吗?”
雾开始变淡,叶孤鸿知道眼前的是什么,因为他已经走了这段路很多次了。
面前是无数的墓碑,泥土地下则是棺木,好在叶孤鸿胆子不小,要不然在一阵迷雾中忽然看见墓碑,定会被吓个半死。
子不语怪力乱神,但这世界上都有武功了,为什么没有鬼神?更不要说墓地中还有奇门遁甲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只是一个墓地,为什么要如此小心翼翼?
玉天宝道:“和前几次没什么差别,你真的要往前走?”
叶孤鸿道:“闭嘴。”
玉天宝闭嘴了。
叶二公子对奇门遁甲了解实在不多,但在小说话本中都有描述,但凡是奇门遁甲,那一定会有个阵眼。
他手摸上剑鞘。
阵眼,是哪个?
雾不算浓,所以玉天宝自然看得见叶孤鸿的动作,他眉毛一挑,心道对方比他想得有魄力,这模样,莫不是准备把武当派的墓碑毁了坟墓撬了?
要不然摸什么剑。
他还是挺乐见其成的,玉天宝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正的性子,想到自己最近一系列倒霉经历,那武当派是绝对有参与的,如果他这样对这门派还产生不了什么负面情绪,那绝对是圣人。
玉天宝不是圣人,所以他愿意看见武当派倒霉。
就希望叶孤鸿能把墓碑都劈了才好。
电石火光般的一剑!
玉天宝一动不动看着,只觉一阵白光在眼前闪过。
白光消散,不起眼的一个小石头被劈成两半。
周围的墓碑都完好无损。
玉天宝:“……”
叶孤鸿看周围浓雾还未消散,叹道:“竟然不是。”
玉天宝:“是个鬼啊!”
非常担心自己前途。
被毒死二十人,自然惊动在武当派的所有人。
不同于最开始死掉的三十个人,这二十人都死的悄无声息,没人知道。
人心已开始浮动。
不是每个人都能面对死亡的威胁。
但现在众人还没有表现,只有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有人答:“毒死的。”
“我们知道是毒死的,问的是怎么毒死的。”
“吃的,喝的,或是其他什么。”
“没人知道他们是被什么毒死的。”
“那我们是不是也会被悄无声息地毒死?”
“不知道。”
“不知道,怕是只有死了才知道。”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死。
想到那些人七窍流血的惨状就不由想到自己。
他们会不会也那样死了?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毒下在哪里,一天不知道,一天就无法安心。
连水都不敢喝。
这问题也困扰着陆小凤与金九龄,甚至还有武当派的人。
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们的毒被下在哪里,为什么没人发现?
陆小凤道:“或许是茶水里?”
道人道:“不可能,茶水都是同一煮的。”
陆小凤他们没有死,这就是证据。
陆小凤道:“也许是等茶水送入房间才下毒的?”
金九龄闻言就将一根银针插入茶水中。
银针没有变黑。
茶水没有毒。
陆小凤又道:“许是什么发作推迟的□□?”
西门吹雪冷笑道:“不可能。”
陆小凤道:“为何?”
西门吹雪道:“这□□,所有人都很熟悉,所有人都能买到。”
陆小凤脸色一变。
西门吹雪道:“是砒、霜。”
假石雁的心思实在是非常缜密,就算是下毒,都不用可能会被人抓住把柄的,西门吹雪说的没错,砒、霜任何人都买得到,所以便没有什么地域特征。
毒性强,死得快,还有什么比它性价比更高的□□。
陆小凤惊道:“砒、霜是有气味的。”
苦杏仁味。
在假石雁出现之后,所有人的戒备程度上升了不止一倍,对毒更是有防备,像砒、霜这样气味重的毒物,以这些人的嗅觉应该能闻得到才对。
能闻得到,又为什么会接触?
陆小凤道:“房间中有什么气味大的东西?”
道士道:“也只有花的气味大一些。”
陆小凤眉头紧皱。
金九龄忽然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从听将西门吹雪说得砒、霜起,他就出门。
现在回来,手上却拿着一盏杯子。
金九龄道:“你闻闻看。”
说着便将被子递到陆小凤鼻子边上。
他鼻翼微动,扑面而来的是杯子的本身的淡香。
它怕是经过什么处理,杯身自带淡雅香气,但仔细再闻闻,却能发现被淡雅香气所遮掩的,那一抹杏仁的苦味。
陆小凤脸色大变,毒竟然下在杯子口上!
也难怪那些侠士闻不出来,就算是他,怕也无法辨别。
陆小凤道:“准备这些茶具的人是谁?”
道士道:“清洗茶具,向来是后厨人的工作。”
武当山的后厨,没有女人,只有男人。
比起君子远疱方,还是女人不得上武当山的祖训更重要些。
为了加快赶到后厨的速度,陆小凤甚至用了轻功,但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
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冷眼看着武当山的道士,七窍流血的死法与那些侠士一模一样,但唯一的不同就是,他脸上没有皮。
这手法,让人想到了假石雁。
假石雁不就是借石雁长老的皮易容的吗?
那人怕早就混入后厨,把这倒霉道士宰了,用他的脸,去给各房间的人送杯子送茶水。
陆小凤心头焦虑更盛,他想到了那躲藏在暗处神秘莫测的人,也想到自己的朋友叶孤城。
那人的手段如此狠毒,叶二公子怎么会有命可活?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叶城主是找到哪里去了?
一众人集中在后厨,在前院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当前院出事时,总是要有人跑着过来通报的。
道童跑得速度不慢,看着就有武功底子,匆忙穿过人群对一言不发的梅真人道:“有贵客来访。”
梅真人才过几天,看上去像老了不知道多少岁,精神也不太好。
他道:“什么贵客?”
道童道:“那些人说他们是贵客?”
梅真人气笑了道:“哦?”
道童道:“那些人还说,如果掌门您听见一句话,定然会找轿子把他们抬进去。”
梅真人道:“说。”
道童道:“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来护驾,同登极乐。”
在场人一片哗然。
梅真人额角隐隐有汗珠滑落。
西方魔教,找上来了。
岁寒三友三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
从他们是青年人开始,到变成白发苍苍的绿袍老怪物。
但很多时候,他们又会暂时分开。
就比如说是遇见身手精妙的高手,最先出手的怕都是孤松,因为孤松武功也最精深,脾气也最暴烈。
像是探听消息,或者是考察路线,那最先出去的一般都是寒梅,他年纪是最小的,也是最灵活的,一身轻功使得是出神入化,在江湖中少有人能够比得上。
更不要说他还很聪明,比一般的年轻人都要更聪明。
所以他今天早上先上了一次武当山,在确定没有埋伏之后再下来通知他的兄弟们。
他们还不知道武当山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还以为对方正思考着讨伐魔教的大计。
既然是讨伐魔教,那岁寒三友是自然不会被放过的。
但他们又觉得,在现阶段,他们似乎可以与这些名门正派合作。
因为他们把绣花大盗的锅推给了玉天宝,而不是他们。
就算在西方魔教中,人与人之间也是分派系的,很凑巧,岁寒三友,怕就是最想玉天宝死的那一群。
他们要玉罗刹的继承人死!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道理无论在那个时代都很行得通。
所以他们与名门正派也能做暂时的朋友。
但等三人到了山门,才觉得有些奇怪。
武当山守门的,不一向是练家子道士吗?什么时候变成道童了?
孤松道:“出了什么事?”
寒梅道:“不知。”
他补充一句:“早上我来时,门口守门的还是道士。”
都到了道士面前,还没被发现,他的潜入功夫相当了得。
孤松道:“也罢。”
枯竹道:“等进去了,定然什么都知道。”
道童年纪都不大,呆头呆脑,长相颇为喜人,无论孤松说了什么,都会重复一般。
岁寒三友虽然是三个老怪物,却并不冷血,到了他们的年纪,对能当他们曾孙子的小童还是很有好感的。
所以孤松的态度很友好,对道童像是一个和蔼的老爷爷。
眼见着人跑远了还道:“梅真人或许真会用轿子来迎接我们。”
枯竹笑道:“比起轿子,不拿拂尘就不错了。”
梅真人的武器非常的仙风道骨,就是道人手上常见的拂尘。
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还很难说。
毕竟,岁寒三友是西方魔教的,既然是西方魔教,那就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在场的侠士都需要发泄怒火的排泄口。
梅真人并没有让岁寒三友就等,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许多人,浩浩汤汤地过来了。
人是真的很多,也是真的声势浩大,就算是三个老怪物被这么多人盯着,心里也发毛。
但高手毕竟是高手,要有高手的尊严,高手的风范,心里不舒服也要硬着头皮开口。
孤松道:“真人排场越发大了。”
梅真人冷道:“我道是谁,没想到是你们几个老怪物。”
他道:“你们竟然也入了西方魔教?”
孤松道:“任何领教过玉罗刹武功的人,十个有九个都入了西方魔教。”
梅真人道:“但他已经死了。”
孤松道:“不错,正因为此,我们才会过来。”
梅真人道:“武当派不欢迎西方魔教之人。”
孤松道:“我们莫不也是天下英豪?”
梅真人道:“侠者,英杰也。”
他嘲笑道:“你们算哪门子的英豪?”
孤松道:“若我们不是英豪,与我等目的一样的你们,能称得上是什么?”
梅真人道:“我到想听听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孤松道:“想来各位已经在寻找玉天宝的踪迹,我说的可对?”
梅真人冷冷道:“你说得不对。”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真的很对玉天宝有兴趣,很对罗刹牌有兴趣,现在兴趣就完全集中在了假石雁身上。
如果成功瓜分西方魔教对在场各位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但如果找不到幕后黑手,对他们来说,别说是锦上添花了,无论是名望还是势力都会一落千丈。
名门正派最宝贵的财宝是民心,是正义。
尤其是举办群英会的武当派,现在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想找到假石雁的了。
梅真人道:“趁我们还没有动手,请回。”
岁寒三友的脸色无比难看。
忽然有一声音从背后道:“等等!”
众人回头一看,发现是陆小凤。
陆小凤道:“有些事想要问一下三位老前辈,不知可否?”
孤松冷冷道:“何事?”
陆小凤道:“我听闻西域有一种功夫,不知是真是假?”
孤松道:“什么功夫?”
陆小凤道:“将人皮从人脸上面撕下来,辅之以各种药水,做成人、皮、面、具。”
孤松冷笑道:“这种功夫可不是那么简单。”
陆小凤道:“愿闻其详。”
孤松道:“面具事小,最重要的是把人脸结构易容得与那人一样。”
只有皮,有什么用。
陆小凤道:“听阁下的话,似乎对这门功夫很了解。”
孤松道:“不错,我西方魔教中有一人正好是练这邪门功夫的。”
陆小凤道:“谁?”
孤松道:“玉天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