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却是很有信心,道:“我相信重阳,对于小八的日后,重阳会看顾的。跟在重阳身边,不说学一身本事,安身立命当时能做到的。”
梅朵皱眉道:“可重阳也是孩子呢?”
梅氏摇头道:“重阳可不是寻常孩子,镇上那一摊就是他筹划的,秋儿以后是不用担心了。就是你与春儿这里,以后说不得也要借重阳的光。”
梅朵说不出反对的话,想起一书柜的书,倒是对未曾谋面的“姑父”好奇起来,犹豫了一会儿,道:“姑姑,姑……四表叔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按理来说,梅朵因为“九丁之难”丧父失母,本当恨死了罪魁祸首的桂远,可当时她还在襁褓中,实在没有对父母的记忆,所有的母爱都来自于姑姑梅氏,对于所谓“九丁之难”也是听故事似的。很难做都感同身受。
虽说梅朵略大时,晓得自己无父无母与其他孩子不一样时,也曾幻想过自己父母的样子,可是最后脑子里出现的总是姑姑梅氏。
梅氏微微怔住,显然意外侄女会提及这个人。
“四表哥……是个极善良的人……他是跟着重阳祖母信佛的,从不杀生,性子也好,鲜少与人红脸……”梅氏一边说着,一边陷入回忆,可是除了“偷银子”这件事,能想到的都是桂远的好处,实想不出什么劣迹。
“当年的事,发生的太快,自从他走后,就没有人见过他,也不知他怎么就走到那一步……以他的性子,晓得可能有这样后果,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向来孝顺,与几位哥哥感情也好……这些年,不知他是怎么过来的。”梅氏叹气道。
一个村里的少年,背井离乡时只有十五岁,不知要吃多少辛苦才能在外立足。
虽说桂重阳拿回来的户帖,上面的户主是桂远,可是因为他入籍的地方,桂家人都猜测他是做了招婿,虽说不用入赘,却也跟入赘差不多,要依靠岳家过日子。
这也是梅氏退后一步不争名分,桂二爷爷老两口也没有坚持为梅氏做主的主要原因。
不管吴氏因为什么要招婿,只凭她收留了桂远,就是桂家的恩人;更不要说她还拼死生下了桂重阳,给桂家长房留下了血脉。
“重阳他娘,当是个出色的女子。”梅氏叹道。
桂重阳带回来的那些书,有不少孤本古籍,那不是外头书铺可以买到的,明显是传家的东西。
梅氏是识字的,见了这些书就误会了,以为是桂重阳生母的嫁妆,压根就没有想到表哥桂远身上。
梅朵的看法,却与姑姑并不相同,道:“可是重阳他娘早死了,重阳是四表叔教养大的。重阳也说了,四表叔送他在外头开蒙,可是也教导他许多,还说四表叔是个有大才的人,只是因为身体有疾才没有出仕。”
梅氏摇头道:“重阳说的是真话,也是不真。”
“咦?重阳作甚骗咱们?”梅朵皱眉道。
就算之前桂重阳刚回来时,梅朵有些提防的小心思,可后来却是真的将他是家人,当亲弟弟待的。
梅氏道:“不是骗……每个孩子心中,父母都是最强大的,就比如你姥爷,虽只是个考不上秀才的老童生,可是在姑姑心中却是天下最有才华的人之一,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重阳是他爹带大的,父子相依为命,他心中自然他爹是最强、最有才华的人……”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四表叔有什么奇遇,成了大才,才会教导出重阳这样的孩子。”梅朵放下对桂远的好奇,道:“说不得重阳是被他那位蒙师教导出来的,可惜离得远,要不然当好好谢谢他。”
夜已深,姑侄两个安置不提。
东厢房外,桂重阳驻足,听到里面平稳细碎的呼噜声,才放心的离开。
东厢房内,梅小八眼泪已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