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一直一直的读下去,永远不毕业好了。
林嫣然从那种伤感中抽身出来接他,觉得开心不少,由其一看到他丰神俊朗的从里面走出来。心一下飞了起来,就觉得毕业是好的,说明长大了,可以越来越向成功人士的社会靠拢,否则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林嫣然笑着说:“听你秘书说你今天回来,正好没事,我就过来了。”又问他:“婚礼怎么样?”
季江然淡淡说:“很热闹。”
新郎跑了,新娘麻木的在弥撒台前站了几个钟头,劝都劝不走。呈梅晕倒了,上官家更是怒不可遏,只怕这辈子不会再见到这么热闹的婚礼了。
“有没有想过写小说?”
林嫣然愣了下:“什么?”
季江然眉峰一挑,煞有介事:“新娘如花似玉,新郎却婚礼落跑。如果你还想加一点儿时髦的现代元素,可是弄个灵魂转换之类的。”
林嫣然歪着头:“季总,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啊。”
季江然坐进车里,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这几天一直没有睡好。脑袋快炸开了。
他说:“我就是疯了。”
被折磨得半疯半傻,快魔障了。
安子析过了段很平静的日子,季江然很长一段时间都跟丢了魂似的,每天阴着脸,很少正眼看人。连下人都躲他,何况是她。而段存再没去过安家找她,甚至给她打一通电话。看来他的新鲜劲已经过了,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热情不会很长,一开始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觉得是个无法打发的大麻烦。
就连顾浅浅都没找过她,听段心语说顾浅浅跟段存早分手了,还小产,闹得很不愉快。安子析惊了下,以为这样一来麻烦又来了。没想到顾浅浅竟没有联系她,实在省心的不得了。
现在她唯一做的就是安胎,准备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
简白每天都把生活的重心放在她这里,吃什么用什么,要求都是最好的,还有母子每一阶段所需要的营养,都补足了。
一切上了正轨,看着外面的春暖花开,觉得生活就要这么永远的平静下去了。虽然季江影在国外的公司忙,很少回来,但是简白还是每月都催他回来一两次。
带着安子析一起去医院做检查,看着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安子析拿着那些照片欣喜不已。拉着季江影跟他讨论头在哪里,手在哪里。
季江影嘴角弯起弧度,恍惚是笑着。
简白从楼上下来,让管家给安子析打个电话,问几点去安家接她。
管家拔通厅内的电话,很快被安子析接起来。
“大少奶奶,夫人问几点过去接你?”
安子析在娘家呆了一天了,就说:“现在就过来吧。”
管家挂了电话打发司机过去。
安夫人笑着对安子析说:“看到没,第一步棋真是走对了,怀上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现在季家上上下下对你什么样。这孩子很快就要出生了,你处处小心一点儿,别有个什么闪失。”
安子析抚着圆滚滚的肚子,也觉得心满意足。一切都跟她料想的一模一样,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今天。
“妈,你放心吧,我知道。”
“马上,孩子一生出来你在季家的地位彻底稳固了。到时候就算季江然娶了媳妇,再生出来也是小的。”扶了扶她的背:“由其那个段存不来家里闹,想一想就十分省心。”
其实安子析当初并不害怕段存,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段存也不会想到这个孩子是他的。所以,她一直很沉得住气。
“不要理会他。”
回去的时候路过甜品店,是她一直喜欢的一家店。里面的蛋糕烤的绝对一绝。记得以前做季江影秘书的时候,常常利用中午的时间买上两块,拿到他办公室去犒劳他。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安静的吃,阳光清澈,真像是偷来的时光。
叫司机:“把车停到路边,我要去甜品店买点儿吃的。”
司机下去给她买,安子析不放心,推开门嘱咐他买哪一种。
夏季,穿着凉薄宽松的衣服,被车外的风拂起来,裙角飞扬。
哪里想到会正好碰到段存。
很一段时间没见她了,如今的肚子很大了,自然跟以前不同。可是气色很好,脸庞红润娇俏。
段存心口瞬间被什么击中,仿佛是没由来的。还是将车子停下,走了过来。
几步之遥就唤她:“子析姐……”
安子析看到他,脸僵了一下。下意识看四周有没有熟悉的人,很想一手将车门带上,不多看他一眼。可是这样反倒显得有问题,她不会那样傻。
事过境迁,都是以前的事了。一夜风流也好,刹那迷乱也罢。她摆出疏离又无谓的笑:“段存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方便下来,只坐在车里跟他说话。隔着一扇门和小段的空间,段存凑近了听她说话,个子很高,所以弯着身看她。
“正好路过,看到是你,就过来看看。子析姐,你近来怎么样?”眼风扫过她剧烈隆起的肚子。
安子析一手抚在上面,只说:“我很好。”
段存迟疑了一下:“我之前去安家找了你几次,你都不见我。”
安子析轻笑:“前段时间江影不忙,每天在家里呆着,也就天天在家里陪他了,没回娘家。”
既然拿季江影来挡他,段存也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了。本来还想再粘乎一会儿,可是司机已经从店里出来。
安子析马上说:“段存,我要回去了,有时间再聊吧。代我向你姐姐问好。”伸手将车门带上。
段存站在那里,看季家的车子走远,才转身上车。
心情忽然不平静,本来晚上一拔人要给他庆祝生日,如今连自己的兴致都不高了。
最后在会所的包间里喝多了,歪在那里不动弹,没想到自己的心里会这么不痛快。其实压抑一段时间心情已经快要平静下来了,他走马观花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日子也是轻松自在。
只是没想到,看一眼,还是激起千层浪。
有些想吐,扶着墙站起来去洗手间。
长长的一段走廊,两侧是包间,笑语喧哗,乱七八糟的。
段存胃里翻搅得厉害,难受的直不起身子。
其实早在段存他们那一拔人进来的时候,顾浅浅就看到了。他们那些人去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阵势很大,一眼就能看出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开了最大的包间,本来其中几个带了女伴,最后还是叫了几个小姐过去。
顾浅浅故意躲过去了,没想到冤家路窄,又在走廊里碰上了。
不想见他,想也没想,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没想到一屋子的醉汉,等到段存走过去的时候,想脱身却变得困难起来。
被一个中年男子拉住,擒在怀里上下齐手。
吆喝着:“长这么漂亮,一起喝几杯吧。”
顾浅浅心情不好,所以特别烦感。扯掉他的手。
“你放尊重一点儿,我走错房间了,不是来陪你喝酒的。”
话落,“啪”一声脆响,男子扬手打在她的脸上。
狠狠的。
问她:“你是什么东西?让我放尊重一点儿?”
顾浅浅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匍匐在沙发上剧烈喘气。只觉得半天缓不过神来,耳畔嗡嗡直响。
包间里也有一起工作的姐妹,告诉她:“浅浅,你就陪张老板喝几杯吧。”
他算是这一片的地头蛇,惹不起。其他人也都是笑语相迎,就连领班都拿她没办法。
顾浅浅一腔天真,被打怒了,就真的把领班叫进来。想说她不过走错了包间,却被人动手打了。
领班几乎是瞪了她一眼,当着客人的面数落她:“浅浅,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被张老板看上是你的荣兴。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对那人赔了几句不是,说顾浅浅年纪小不懂事之类的,最后把人留在那里。知道顾浅浅贪钱,告诉她:“又不是没陪人睡过,一次两次有什么分别,这个张老板可不一样,指缝里露点儿给你,就是大手笔。他对女人素来大方,能被他看上,是你赚到了。”
的确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钱。很多人喝醉了酒根本不讲道理,真闹起来,就连老板也不敢得罪。吃苦头的只有她们自己。
顾浅浅第一次就是被逼无奈,当时自己也喝多了,迷迷糊糊的,实在没有多少反抗能力。那人又是哄又是强,最后就什么都发生了。不过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现在她头脑清醒,所以有一点儿害怕,也怕自己就这么陷下去了,脱不了身。可是后面几个女人说话的时候,自己都嘲讽:“干我们这一行的,就别指望干净。就算真的守身如玉,别人也不会那样以为。不如趁年轻,多捞一点儿,就当是及时享乐了。等到赚足了银子,拿着钱去另外一个城市生活,到时候结婚生子,谁知道我们干过什么。”
但凡这样说的,都是想得开的。所以比较痛快,只要客人提出这样的要求,又肯给钱,她们就肯陪着睡。
什么小姐陪酒不陪睡的那一套,在他们自己看来,就是个屁。自身难保,才是真实写照。
顾浅浅心里一直打鼓,想着之前听来的那些话。她不是没想过放纵沉沦,毕竟比单纯陪酒收入要高很多。而且只陪酒就不代表不被人占尽便宜,除了没到那一步,全身哪一处不失守?
那些醉鬼真是喝多了,本性必露,跟豺狼虎豹一样。
已经开了房,张老板将外套脱掉扔到一边,问她:“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顾浅浅局促的坐在沙发上,盯着他不说话。
张老板咧开大嘴笑笑,把钱包打开,拿出一沓百元大钞塞到她胸口的衣服里。
“要是伺候的好,完事再给你加钱。”
顾浅浅感觉胸口沉甸甸的,钱不少,心里面也沉。
取出来真是厚实的一沓,放到自己的包里之后,转身去洗澡。
难怪给这样多的钱,分明是个变态,不把女人当人看,弄得她哪里都疼,整晚哭下来,嗓子都哭哑了,全身没一块好地方。
早上拿上钱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双腿颤巍巍。一出包间,泪珠滑落。几乎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慢慢的蹲下身,双手覆上脸颊,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第一次感觉委屈,昨晚就像是一场恶梦,她怎么哭都醒不来。一度以为自己要被那人给折腾死了,他分明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还从没遇到哪一个男人那样恶趣味,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
早知道是这样,给再多的钱也不干,天亮得这样慢。等到这一刻走出来,就感觉死里逃生一般。于是放声大哭,嚎啕不止。
直到包里的电话响起来,她才停止哭泣。是顾夫人打来的,她紧紧咬着唇,怕她听出端倪,只问:“妈,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顾夫人在那头倒先哭了。她说:“浅浅,你爸爸去世了,你快回来吧。”
顾浅凝沉着眸子看杂志,喝茶水,双腿自在的交叠,显现出完美的曲线。简单的黑色西装裤被她穿在身上,味道就是和别人不一样。
季江影在她身边坐下,抬手将她耳畔的散发撩到耳后。
才说:“顾锦州去世了,你要不要回a城?”
顾浅凝端着茶子的手顿了下,侧首看他。
她没有化妆,眼睛明亮,皮肤也细腻水嫩的像能滴出水来。清水出芙蓉,季江影一下就想到这个。
眸子淡淡眯起来,仿佛是被什么亮眼的东西晃了下。于是只眯成一条缝隙。
“现在回去,应该正好赶上举行葬礼。”
顾浅凝就真的飞回去。
阔别a城几个月,再飞回来,觉得差别明显。离开的时候春寒料峭,即便穿单薄的衣服,也很勉强,空气是冷的。一件裙子在街上走一圈就全身打颤,根本无法御寒,仍旧咬着牙的让自己光彩夺目,女人就是这样固执又傻气。如今再回来,就已经是盛夏了。
时间弹指一瞬,光阴竟如此轻浅无情。这样一想一年多的时间都过去了,最初来a城,大抵就是这个时候。走出来,路两旁枝繁叶茂,花团锦簇。阳光洒下来,也是花白的一片光。
甚至没想到北方到了夏天也会这么热,连大地都是烘烤的,滚烫的气息从地底下钻出来。躲都躲不过。
她戴上太阳镜从里面出来。
季江影的司机过来接她,还能一眼认出她,走过去,恭敬的唤她:“顾小姐,你好。”然后接过她手中简单的行李,打开车门请她进去。
顾浅凝在车上补了一小觉,醒来的时候司机已经将她送到酒店门口。都是季江影打电话回来嘱咐安置好的,全a城条件最好的酒店。顾浅凝从车上下来,摘掉太阳镜打量,建筑物一定不会变,还是觉得不同了。下
司机将一把钥匙交给她,也是季江影安排好的,他那个人看着冷淡,其实做起事来很周到。并不比季江然难相处,起码不会像季江然那样反复无常,情绪转变快,变脸和翻书一样。下一秒会怎样,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就跟个叛逆的少年一样,随心所欲的任性,耍大少爷脾气。实在没哪个人可以当个神算子,安然的呆在他身边而不遭雷劈。
真可怜他那几个秘书,助理,每天一定颤巍巍的,面对那样一只笑面虎,一定防不胜防。
顾浅凝竟然想到了季江然,很长一段时间头脑中没有浮现这个人了。看来因地制宜是对的,站到这片热土上,很难不想到这里的爷。
季江影将他那辆迈巴赫给她代步,出手太大方了。
晚上给顾浅凝打电话,问她是否安然住下了。
顾浅凝开玩笑:“季总,那辆迈巴赫是送我的么?”她开玩笑也像是真的,倒是说起真话的时候,更像是假的。
季江影哼了声:“你要是这么财迷就拿去。只不过你在那里呆不上几天,我倒要知道你怎么处置它?”
顾浅凝随口说:“当二手车卖掉,也能换一笔不小的数目吧。”
“我给你的工资不够高?”季江影笑了声:“我那辆车总共也没开过两次,你就当二手车处置了,是不是太黑了点儿。”
顾浅凝闲散的跟他聊了几句,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她和季江影相处不错,自然要是貌合神离。
他们都不是那种会跟别人交心的人,却奇迹般的可以和睦相处,实在是两个坏胚子。
最后季江影告诉她:“我再有个几天也就回去了,到时候一起回来吧。”
顾浅凝说:“好啊。”
扔下电话,翻出件衣服换上,然后去外面找吃的。
a城有不少特色,吃过之后足以让人念念不忘。开着车想起一家私房菜馆,还是以前季江然带她过去的,东西真的很好吃,在美国的时候还馋过那一口。
其实世界说大很大,说小又很小。有的时候刻意去找一个人,把世界翻过来,茫茫人海都看尽,她仍旧只是缩成一个细小的微茫,你看不到。
却又不得不叹缘分神奇。
倒是一个不经意的瞬间,一抬头就遇上了。
太迫切,太企及,遇上的又太过轻而易举,所以不可思议。不相信是真的,以为是在做梦。这样相似的场景梦了太多次,找不见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常在梦里见到,一次次的见到,就那样看得见摸不着的。于是清早醒来,又是一场剧烈的脾气,起床气直比以前更重了。
起不来,耽误了上班时间,又有杀人的冲动。
秘书每天还是硬着头皮打电话来叫,却又总是被烦躁的按死。料想他起不来,再打,被他在听筒里骂:“滚远点儿。”
然后他整颗脑袋扎在枕头下面,死死按着耳朵按着头,胸腔内积郁很深,烦得就要死掉。可是发泄不出,稚气的抬起脚踢被子,死劲的又蹬又踹。
太狠,太绝,太凶残了。
他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要这么不被原谅,去哪里玩了?野这么长的时间也该回来了。
伸手去抓,像气泡。她绝对只是色彩斑斓的气泡,那么迷幻他。可是他想的一点儿都没错,不能太将这么一个人当成重心,即便是抓到了,最后她也会碎在你的掌心里,然后自己不见得就能得好。
一定不会得好。
他想保全自己的全世界,就不能让她占据了全世界。
林嫣然唤他:“季总,你怎么了?”
季江然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句也没听到,眼睛眯起来,盯紧门内闪过的那一道倩影。
这一次一定不会是做梦,他追出去,撞到门板,将一侧手臂撞得生疼,顾不上,还是慌乱的推开。可是没有人,前面一辆迈巴赫开走了,只有大片大片的霓虹,仿佛是打碎的万花筒。
林嫣然跟出去。
看到季江然怔愣的站在那里,目光紧紧盯着路上过往的车流,表情很严肃,冷得让人打颤。
小心翼翼的唤他:“季总,你怎么了?”
季江然这才收回目光,按了按眉角。嗓音沉沉的说:“没什么。我送你回去吧。”
又是像这样送她回去,林嫣然不知他什么时候会说将她带回去。她知道那样想很下贱,要被人说成不自爱。可她真的是那样想,才说明他是将她当成一个女人看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抱着她,怀里仍显空空,吻她的脖颈,却不肯沾她的嘴唇。
他说:“我脂粉过敏,女人的这种香我真受不了。”
林嫣然说:“我没有化妆,一点儿水都没有拍。”
季江然玩世不恭的笑起来,样子邪气横生,艳光流转。
“那了不得,真的跟擦了粉脂一样香,天生丽质。”
今天季江然似乎很累,有种一下子就垮下来的感觉。到了她公寓楼下,告诉她:“你上去吧。”
然后他坐在那里没动弹,额头抵到方向盘上,趴了一会儿。最后挑出一根烟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