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狂风,把整个县城都摇撼了。
德化县志记,“乾隆十年四月二十六日至二十八日,大雨。已刻,溪水暴涨入城,瞬息淹屋,白浪滔天。邑城自西至东,楼垣庐舍尽湮为壑,男女遭溺。沿溪百里,民畜田庐漂没殆尽。”
经过这样的自然灾害,才能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水火无情”。
不要说是民居了,就连县公署也坍塌了一大半。
这个时代,没人会指望会有政府派人来救灾的。
徐雪樵从山上一见整个县城被淹了,房屋坍塌.叶惟世生死未讣。立刻给秦炼发了封电报,报告此事。
秦炼很快就有回音,详细指示他如何去组织救人。
和娘见了如此的大水,想到惟世,早就哭得死去活来。
到了二十九日,大水方退了大半,还有一腿之深,所幸浐溪上的云龙桥还在。
徐雪樵要过溪去县城察看。文伯听说了,死活要跟去。
雪樵只得带他前去。
几个人趟水进了城,城中惨不忍睹,全城还浸泡在大水中。到处是坍塌的房屋,和哭泣的男女。
徐雪樵他们几个先去了贸易栈。
贸易栈的地势较高,房屋完好,只是进了些水,如今水也退了不少,大约还有几寸高。人员也没事。
徐雪樵问及叶惟世的消息,被告知大少没事,在县衙那边。
那几个人方才松了口气。
雪樵要去县衙那边。文伯也要跟过去。
几个人又趟谁到城东的县公署。
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县公署已经塌了一大半,没塌的那几间屋子也是笈笈可危。
平日庄严的政府机关,现在是一片惨雨苦风。
他们见到惟世时,文伯伤心不已,惟世的衣衫又湿又脏,头发披散,满脸满身污秽,人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
他见到徐雪樵一行人,非常高兴,公署坍塌的时候,还压伤了不少人,其中有两个两名库子,一名门子,三名皂隶,还有典史关起德。这几人伤势比较严重,怀疑压伤了骨头。其余是程度不同的轻伤。
水汪汪的地方,只好暂时将几个伤员安置在坍塌的屋子上,其他的人都泡在水里,没有食品,饥饿难挨,渴时,只好饮地上污水。几天工夫,人人都有七分像了鬼。
也有几个被压死或溺死,家属正围着哭泣。那地方就像似地狱一般。
徐雪樵向惟世说了,秦炼的意思,要组织救灾。
惟世作为一县的知县自然是希望能救灾的,但是,如今听了这话,只觉得是远水救不得近火。眼下这些人该如何?
雪樵提议,“要不带他们去鹞山暂住几日?”
惟世知道,鹞山那边有三十个保安队员,都带有武器。他怕给人看出什么,心下踌躇。
雪樵道,“我可以先派人过去,与他们说好。腾几间房子出来。这里再跟上去。”
惟世想想也只得这样。
雪樵派人和文伯回去,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通。那两人相扶而去。
这里惟世同众人说了,去鹞山暂且安置的事情,绝大多数人是没有什么选择,能有暂时的安身之地当然是好。也有个别人,家里才死了人,水中有不能处理后事,守着死人不肯走。又不希望别人都走,便说了些难听的话,如什么“弃民而逃”,“置乡民生死而不顾”等。
刚经历过大灾难,人的忍耐力也在增强,所以,人们对这些话置若罔闻。
雪樵和惟世指挥人找门板,安放重伤员。又开始清点要与他们同去的人数。还是废墟路查看有没有遗漏的人。
一个时辰之后,大家起身了。几个力壮些的,帮着抬担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相携着往南而去。
有城中百姓见他们出走,也跟随着,还没出城,就有几百人之众。
雪樵又派人去通知贸易栈,煮食救灾。才跟着大队人一起往南而去。
此时水已经又退了下去,只到人小腿肚处。行走起来又方便了。
才出城,就见有人牵着几头驴子来接应他们,他们又让几个行走不方便的人坐上了驴子上山。
城里剩下的百姓见当官的都出了城,心里就惊慌了起来,好象是被人扔下不管的孩子。吵吵嚷嚷起来。
这时,贸易栈的伙计趟着水出来,让大家到贸易栈去领食品。
众人顾不得多想,又都涌去了贸易栈。
贸易栈的门口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是米饭,因为没有了盛饭的家什,发饭的人就把饭捏成了饭团发给众人。
几天下雨,家里的柴湿透点不着。加上很多房屋倒塌了。所以没几家能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