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张太太对贾赦这女婿并不满意,当日若不是荣国公亲自上门替贾赦求亲,自家又欠了贾家大恩情,他们如何能允得这门亲事。可是待女儿进门,那荣国公夫人却处处为难珂儿不说,甚至还长幼不分,企图让二房的暴发户贾王氏当家作主,全然不顾礼法,让女儿受尽了委屈。至于那恩侯也是个不中用的,居然不能维护自己的妻儿,要知道当初得知贾瑚生病且差点落水,他们夫妻有多么愤怒,日日睡不安稳,后悔把自家闺女推进了火坑。
“女儿知道爹娘疼我。”张氏索性靠到母亲身边,撒娇道。“珂儿,母亲知道你一贯仔细,但还是有几句话跟你讲讲,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张太太想起了丈夫的叮嘱,使了个眼色叫婢女带贾瑚去寻张墨,随即轻声与张氏分说厉害。此时,贾赦正在岳父大舅子的威势之下战战兢兢,只一个劲儿地汲取经验,听候吩咐呢。倒是张墨和贾瑚毕竟年少不识愁滋味,一番交流比划下来颇为投机,很快便亲生兄弟一般亲密无间,计划着同吃同睡去了。
“表兄,外祖父和舅舅到底要跟父亲说些什么呢?”贾瑚虽年幼,但经过阴间和重生以来这段日子的提心吊胆,察言观色近乎成了本能,此刻便是一脸好奇的看着长他三岁的表哥张墨,等他给自己合理的解释。“这个嘛。”张墨略有些迟疑,他也仅仅听祖父和父亲讲解一二,知道其中干系重大,自然不肯妄言,“咱们年纪还小,这事你可插不上手。”“表兄还是告诉我吧,免得我胡思乱想,反倒于家里不利。”贾瑚略发有些着急,挺了挺不算厚实的胸脯,昂然道,“我已经不小了,也该知些事理了,得顶起家里的责任,可不能当个唯唯诺诺的小孩子。”“那我问你,两虎相斗,结果如何?”张墨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翻出了一本杂谈来。“当然是两败俱伤了。”贾瑚不加思索道。“那周遭又如何呢?”张墨挑了挑眉,随即闭口不言。他们如今离加冠还早着呢,这番童言稚语最多不过是笑谈罢了,哪里做得了什么数。贾瑚迷糊间似乎有些头绪,却因见识尚浅并不明白其中深意,见大表兄无意多言,只好抛开不谈,只想着回去如何让父母告诉自己才好。
“如今恩侯长进了,我儿总算是苦尽甘来。如今圣人年迈,诸皇子渐次长成,朝廷虽表面风平浪静,内中却是波澜不断。于你来说,婆家娘家都有些势力,只怕难逃有心人的算计。本就是权贵人家,咱们只需做好打算,细水长流便可安稳度日,切不可操之过急,贪图从龙之功。你父亲如今打算告老致仕,就是你哥哥也打算求了外放。如此一别,数年之内终究不得相见。本来你父亲和我一直忧心于你,唯恐你背后没了撑腰的靠山,受到贾老夫人和那不懂事的贾王氏欺负,如今真是老天保佑我儿顺遂啊。恩侯虽然这些年一直窝在家里,文不成武不就,连上朝都很少,可是与宁国府贾敬一样,手上到底有些荣国公留下的势力故旧,这可是夺权的保障。你得时时多留个心眼,事事稳住了才行。”张太太不厌其烦,细细剖开与张氏详述厉害。
“母亲说的,女儿记住了。”张氏忙点头称是。“至于恩侯那里,自有你父亲和哥哥好生提醒一二,想必不会犯了糊涂去。”张太太说罢,有些不放心地多叮嘱了一句,“我听你父亲说,只怕宁国府不甘于现状,想要重回开国时的地位。你们可千万别掺和进去,凡事多想想瑚儿。”
用过晚膳,直到将近宵禁时分,贾赦一家才带着张家送的礼物和一肚子复杂心思回到了府里。“父亲,外祖父跟您讲了些什么?”贾瑚第二日一早,瞄到张氏前去理事,忙缠住了在书房看史记的贾赦,一脸无辜的问道。“小孩子家的,别管那么多。”贾赦摆了摆手,面上流露出一丝不自在来。昨日他可是被老丈人和大舅兄联手精神压迫了一番,从韩信到霍光的例子可是举了无数,凡是与龙椅有关的武将,可没一个得以善终的,直把贾赦说得脸色惨白,险些直接一头栽倒,直到现在还不愿想起来,手里却不由自主地翻阅历史掌故了。
“父亲,你就告诉孩儿了吧。大表兄说孩儿还小,可是孩儿已经可以开蒙了,再不是无知稚童了。古人云,自古英雄出少年。”贾瑚一脸严肃地鼓着包子脸望向父亲,等着贾赦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