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当今皇上的表弟大齐迄今为止最为年轻的公爷,秦家家主秦筝,另一个则是淮安王世子齐鸣——淮安王年事已高,说不好顶多停个三五年就会袭了王爵,而且听说这位世子比起乃父来还要长袖善舞,还和京中风头正劲有望竞争太子之位的三皇子齐昱关系最好。
因为摸不着两位贵人这会儿是怎么想的,王嘉元并不敢轻易开口赶人。
“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一个神情倨傲的男子从旁边的□钻了出来,瞪了一眼依旧端坐在石凳上的扶疏几人,一挥手道,“看风景去别处,快走——”
话说到一半却又顿住,却是方才不觉,这会儿转到跟前,才发现对方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登时便住了嘴,霎时换上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啊呀,相逢就是有缘啊,这位姑娘只管坐着就好。”
又回头冲秦筝和齐鸣道:
“这儿瞧着风景这般好看,公爷,世子,咱们就在此小憩片刻未尝不可啊!”
那龚慈芳本来有些不高兴,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转又缓和下来,哧了一声道:
“哥,你可是大家公子,可也别随便什么人都招惹——”
瞧着这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显摆,那张扬的样子,委实有失大家风范。王嘉元顿时有些头疼——与龚家一贯彪悍以武传家的模式不同,王家倒是正经的书香门第,虽是已然相处多日,却还是对这对儿表兄妹随时随地都会表现出来的彪悍不太习惯。
只是却也不好说些什么——那位秦公爷倒是不显,可那世子的模样,明显对这兄妹俩客气的紧。
王嘉元虽是未入仕途,倒也明白几分——听说二皇子齐昭近年来和已然封侯有大齐战神之称的陆天麟颇为友好,相应的,三皇子齐昱的得力凭借便是镇守南疆的大帅薛明安,而姨丈身为薛帅手下第一爱将,自然也备受倚重。
——自然,薛明安的实力比起名震大齐的陆天麟来,实在是相差太远,却也并不妨碍他成为三皇子面前得用的红人。
本来瞧见石凳上女子的容貌,自来怜香惜玉的王嘉元便颇有些怜惜之意,现在被龚慈芳兄妹一搅合,竟是不好再说什么。有些尴尬的侧过头,不提防正对上女子身旁侍卫冷浸浸的双眼,顿时打了个哆嗦。
尚未想明白为什么,石凳上少女已然施施然起身,看也不看齐鸣等人,只淡然道:
“太聒噪了,咱们走吧。”
话音一落,又从角落里走出几个人来,冰冷的眼神一一在齐鸣等人身上扫过,除怔怔瞧着少女背影发呆的秦筝外,几人不自觉同时后退一步。等回过神来,少女早不见了踪影。
“这是什么人吗!竟然敢在咱们面前摆架子!”龚慈芳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恼火,跺着脚冲王嘉元娇嗔道,“表哥,赶明儿你一定要跟姨丈说一下,这里可是佑华湖畔,可不能随便什么阿物都能跑到这来溜一圈儿!”
可惜直到说完,都没人应和——
不是大家不捧场,实在方才那些随从的气场太过强大,竟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把情绪调整回来。
“秦公,”齐鸣低头沉吟,“你有没有看出来,方才那女子到底是什么来路?”
不是他多心,实在是这会儿子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明明那少女并没有多凌厉的表情,却偏是能把那些随从给压的死死的——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嚣张的随从,可面对那个少女时,却又一个赛一个的乖巧!
这些人情形委实有些诡异,要么确然就是一无所知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所以才无知者无畏的山野村夫,要么,对方就是有更大的依仗,而那个依仗足以让他们不把世间太多人放在眼里。
哪知问了半晌,却是没有人答话,齐鸣有些奇怪,扭头看去,却发现方才还飘逸潇洒孤高傲岸好似世间任何人和事都进不了他的眼的那位秦公爷,这会儿却是和着了魔一般,竟是死死盯着少女消失的方向。
“秦公,秦公——”齐鸣又叫了两声。
“啊?”秦筝明显还是不在状态,竟是敷衍一般的对齐鸣点头,“你们若是累了,就歇息片刻,我自己随意逛逛——”
一言甫毕,竟是拔腿朝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秦公爷——”龚慈芳愣了一下,神情明显极为恼火,却又不好马上追上去,只得勉强对齐鸣道,“世子,咱们也去前面看看吧——”
——秦筝可是薛帅女儿薛瑶相中的,自己这次来,薛瑶千叮咛万嘱咐,让自己帮着打探有关秦筝的消息,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让别的女人和秦筝勾搭上了,怕是爹爹少不了要受连累。
龚慈芳往前一追,其他人少不了也只能跟了上来。
只是傻子也能瞧出,秦筝哪里是赏景,分明是追人,旁边多艳的桃花,都没见他停下来过,只管往前疾走。
其他人还好些,龚慈芳和王嘉元的妹子王嘉芳毕竟是都是女子,很快便有些喘息。
好在秦筝终于在桃花林将到尽头时,瞧见了那少女一行。只是很不巧,少女带着一众手下,正准备登上一艘硕大无比偏又漂亮的惊人的画舫。
“小姐,请留步——”秦筝急道。
龚慈芳愈发恼火,捅了哥哥龚明亮一下。龚明亮会意,当即小跑着上前,厉声冲正帮少女几人搭上踏板的船夫大声道:
“喂,那船夫,我们是宣华太守府的,你那画舫我们包了,要多少银子都随你,只一点儿,不许再搭载旁人!”
说完就叉腰站在岸边,一门心思的等着看好戏——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钱的?更何况自己还明明白白告诉他了,自己可是太守府的贵客,就是借船夫十个胆子,也不敢不听话,待会儿一定能看到这少女被赶下船……
船夫果然往这边看了一眼,龚明亮脸上的笑容更大,却在下一刻险些把鼻子给气歪了——
“这年头,真是什么阿物都有,什么腌臜玩意儿,猪鼻子里插葱,他/娘的净装相!真是晦气,咱们这艘船才刚造好,这一被狗惦记上,是怎么也不能留了,回去就交给伙房烧了算了,也算去去霉气!”
这么精美的画舫,少说也得几千两银子,竟是少女家的?
还有那船夫说的话,怎么越回想就越堵得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