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大人又说道:“其实按顾将军的本事和满门忠烈的家世,早就该到军中受封了。只是他在凤阳做知县好似非常逍遥快活,所以几次催促,他也不肯回去。直到这次南蛮来犯,他不得不披甲同父共同杀敌。再加上由于顾将军这次在战场上骁勇善战,不但接连施计束敌,更是以两千铁骑破敌人三万大军之役震惊朝野,所以在他们还没搬师回朝之前,皇上就将他封为镇南将军了。”
“噢!原来是这样。这样说来城哥哥以后不能回凤阳做知县了。”
“自然不能了。顾将军回朝后自然是进军中管理兵马,直接听从大将军或是皇上调遣了。”
闻听这话,裴子慧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总之心情复杂。又问道:“既然靳大人说捷报频传,那是不是说城哥哥他们快回来了。”
靳大人点头,“若是不出意外,想必是的。”
“真的?”她几乎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很少有事情能让裴子慧这么兴奋,一来和她的真实年龄有关系,毕竟年龄长几岁,即便是焦躁的情绪也会渐渐沉淀下来。再则她本身就是那种稳稳当当的性子,很少不淡定。当然,抛除日夜惦记顾青城这件事情除外。
兴奋之余,她还想问顾青城有没有什么书信或是口信传与她的,但是她却搜肠刮肚地琢磨不出,如何问这话才能更庄重得体一些。才能不让靳大人笑话。
靳大人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露出一口亮白而整齐的牙齿。他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页雪白的纸张,递与裴子慧,并凝重地说道:“这是顾将军给子慧姑娘的第四封亲笔书信,每一次可都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才能传到你手里的。”
“杀头的危险?”裴子慧自然不解。急急问道:“这又是何故?”?
“因为战事期间,军中禁止私信往来,这些信都是顾将军偷偷写好,又偷偷塞在呈给皇上的军机折子的夹层里才带到京城来的。到了京里再安排人接应,”靳大人简单地做着解释,“最后又几经周折才到我的手里。然后我才偷偷跑出来送到你这里的。”
“啊!这么复杂啊!”裴子慧瞪着双眼,内心似打翻了调味罐一般,百味杂陈齐齐涌了上来。她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一封信,要经过这么多的周折和危险。若是被皇上发现……那么不但顾青城受罚,就是威武大将军可能也会……她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知道军中无戏言的道理。
“靳大人,若是你有什么法子,一定要给城哥哥捎个话。让他千万不要再给我写信了。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就让他身陷在这么危险的境地。京城与战场何止千里之遥,一路送信过来难以预测有何变数,切记不能再写信了。”
靳大人用惊愕又佩服的目光打量了裴子慧一眼,深深点头,“子慧姑娘,我也是这样想的。私信往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虽然二人天各一方,但彼此珍重就是。捎来书信虽然可以道个平安,但是这‘平安’也是用巨大的危险换来的。”
“靳大人说得极是。”裴子慧面有愧色,“靳大人不说,我当真不知道战事期间不可以有私信往来,我差点就惹了大祸,若是那样我就是死一万死,也难补遗憾。”
靳大人拱手,“子慧姑娘聪慧明理!”
裴子慧捧着那页纸张,虽然知道里面只是寥寥数笔,但却倍感珍惜。
想到顾青城对自己的用心良苦,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动就在她的内心深处奔腾着。那种想见到他的渴望也越来越强烈了,捧着信再次问道:“靳大人,城哥哥他真的快回来了吗?不会再有什么变故了吧?”?
“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好。但是我想顾将军定是快回来了。因为这几天从战场上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大胜。而且听说威武大将军数月带兵操劳,再加上水土不服,旧疾复发,身子也不大好了。皇上体念他劳苦功高,战事一旦有了着落,定会早日召他们父子回京受赏的。”
裴子慧微微行礼,道:“辛苦靳大人了。那件事还要麻烦靳大人一下,千万告诉城哥哥不要再私自写信了,望他珍重自身就好。我这里一切都好,请他不要过于挂怀。我一定会好好珍重自己的。”
靳大人微微一愣,并用钦佩又诧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这才点头“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了看幽深的夜色,转头沉声道:“子慧姑娘,天色不早,为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此别过了。”
说罢不容她答话,靳大人已三蹦两跳地跃上墙头,双臂一展,如空中飞人般悄无声息地落了地。
见他的身影在夜幕中消失了,裴子慧顾不得进得屋中,就在月色下颤抖着双手急急打开那页纸张。只见上面赫然地写着几个大字:“一切安好。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