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陆风详尽的阐述,卫嫦了悟地点点头,可有一事还是没想明白:“南离城的那座玉矿,堪称大同朝最大的玉矿,怎么可能一整批毛料都是废的?”
“具体情由小的不清楚,不过在打探中,听到过几则传闻:一则是说,去年开出的那批毛料,原本就都是废的,官家开采有误,又怕担当责任,就转嫁给了玉家;另一则传闻是说,守矿的官员和玉家起了嫌隙,私底下将开出来的毛料事先卖与了别的客商,私吞了银两,又找了一批废料来让玉家垫背……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没个准信,倒是有一点,小的打听清楚了:玉家还留着几块没开的毛料,本想借着转让‘镇府之宝’的机会,希望由各路客商竞拍了去,谁知,没人肯瞧上一眼,许是都信了外头的那些传闻,认为玉家去年揽下的那一整批毛料,全都是废料……”
“原来如此……”
卫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眼下不是猜测剩下的那几块毛料究竟能不能开出翡翠来的时候,转回正题,问:“那三尊镇府之宝呢?”
“自是都拍下了。”坐在一旁微笑聆听着的珍宝堂薛二掌柜,这时接过了话:“小可经过鉴证,的确如玉家所说,皆是上等翡玉,被玉家视为‘镇府之宝’,所言非虚……”
听薛掌柜这么一说,卫嫦压抑着心头的激动,坐正身子,求证道:“那翡翠白菜最浓的碧翡确实是帝王绿?血色琉璃塔也真的是顶级玻璃种血翡?”
“没错!”薛掌柜含笑点头,捋着花白胡子赞叹道:“小可在玉鉴行从事这么多年,从未同时见过四种极品翡翠玉石……”
“四种?”
卫嫦一愣,继而想到玉家的第三尊镇府之宝——“仕女簪花”,忙倾身向前,问薛掌柜:“那‘仕女簪花’是何种色泽质地?”
“仕女衣身与飘带皆是玻璃种紫罗兰,头上花簪是玻璃种鸡油黄,品级极佳,整座塑像自成一体,并非两相加附。”
“当真?”卫嫦惊喜地无与伦比,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腾地从位子上站了起身,一旁的沅玉赶忙扶住她,生怕她伤到身子。
“千真万确!小可立誓担保!”薛掌柜郑重地点点头,竖起手掌,当天发誓自己鉴别的准确度。
“薛掌柜言重了!我只是不敢置信。”
卫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大了,忙笑着摆手制止了薛掌柜的立誓,退后一步坐回了椅子,借着喝茶缓了缓无比激动的心情,才问起那三尊宝贝此刻的下落。
薛掌柜拱手道:“夫人放心!小可南下之前,大爷就亲自上御前第一镖托付了此项重任,算算时间,明后日也能抵达了。”
听是祝辛安亲自托的御前第一镖,卫嫦才彻底放了心。
旁的镖局她或许还会担心,御前第一镖却是绝无可能的。
顾名思义,御前御前,以皇室为仰靠,除非想和朝廷过不去,否则,是决计不敢朝御前第一镖下手的。
见自己的事如愿达成,顺带问及傅家的情况。
“傅克俭可是被傅家人接回去了?玉家人没再为难他们吧?”
“回夫人的话,在小的与薛掌柜回程之前,傅家人也都回去了。经此一事,玉家哪里还敢和傅家过不去,倒是玉家自己,在南离城的根基算是彻底毁了,听说,打算将宅子抛售,全家老少回南域乡下去……”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生意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为了一张面子、设计旁人,来为他们自己的失败买单,却是不可饶恕!”
卫嫦冷嗤了一声,对于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玉家,她从原本的好奇,到现下的嫌恶,再没其他感想。
如果此前没派陆风南下打探极品翡翠的情况,也不知玉家生意上的异常,兴许也会和婆婆一样,听信玉家对傅家的那番说辞,真会以为是傅家的曾孙傅克俭被玉家的姑娘鬼迷了心窍、从而做出了丢尽家族颜面的事。可有玉家的异状在前,又有十万两现银勒索在后,由不得她不怀疑。
以故,她让府里的江总护卫选出了三名身手不弱的护卫,乔装薛掌柜的随从,一道南下。抵达南离城后,陆风出去打探玉家情状,薛掌柜则带着三名护卫来到玉家,代表祝家珍宝堂递上了拜帖,想一睹玉家的三尊‘镇府之宝’。祝家贵为大同皇商,家族产业遍布大同朝各大城镇,玉家自是不敢小觑。
薛掌柜一行四人被迎入玉府后,三护卫中的两人,借口小解,偷偷潜入了玉家后宅,找到了傅克俭被扣留之处,确认他安然无恙,又听他说了前因后果,倒也没急着将他救出去,而是依着卫嫦所拟的计划,控制了当初引傅克俭进玉家的玉家少爷,逼他供出了玉家主事派他所做的勾搭。
随后,傅家人用阙老夫人亲笔所书的配合书,顺利请到了当地几位连官府也敬重的颇有名望的世家长辈,看在将军府的情面上,一起出现在了玉家。
玉家事迹败露,忙以“误会一场”、“一场误会”来周圆,可谁还会相信?
再结合某些客商披露的玉家赊欠了大批玉石不还,原本上门是为那三尊“镇府之宝”而去的玉行客商,此时不仅纷纷退出竞拍,还当场索讨起玉家所欠的调货银两。
鸡飞狗跳之下,薛掌柜顺势提出:祝家宝珍堂愿以流通估价拍下“镇府三宝”,并以现银付讫。
一则无路可退,二则薛掌柜所出估价不算低廉,甚至还略高于流通实价,玉家几个主事者经过合议,一致同意了这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