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暗魅的手顿了顿,偏头看看她,一瞬间眼神流转,半晌道:“你这样说我可要伤心来着。”
孟扶摇醒过神,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人老了总是爱回忆。”
暗魅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再说话,两人相对着静静吃饭,孟扶摇只觉得这一刻宁静安适,对面那个人不热闹,有种遗世独立的孤凉,然而那孤凉里,有只给她一个人的体贴和温存。
半晌听他道:“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孟扶摇含着筷子想了想,她的眼色在灯光下黑白分明,像黑白玛瑙那么泾渭分明的闪闪亮着。
她道:“我但望心愿得成,我爱的人们好好活着。”
暗魅垂下眼,慢慢的喝汤,孟扶摇又问他:“你呢?”
暗魅沉默,孟扶摇也不想逼问,逼出什么情话来反而不好招架。
直到两人吃完,孟扶摇笑道:“得赶紧睡下先,今夜必不能安稳。”抱了肚子撑得走不动的元宝大人离开,将到门口时才听见暗魅沉沉道:
“我但愿年年岁岁,都有人陪你过年。”
年年岁岁,都有人陪你过年。
那个人是谁呢?
孟扶摇抱了元宝大人在黑暗里,毫无睡意的目光熠熠,想着听见那句话她回首,看见那个温和又凌厉的男子,出神遥望张灯结彩轩辕皇城的侧影。
那座城……那一生的起点和终点,彼时彼刻,他在想着什么?
孟扶摇一声叹息,逸在午夜的雪意微寒的风中。
而夜,已深。
“报——”
杂沓的脚步声和急促的禀报声惊破皇城之夜的寂静,无数人涌向崇兴宫和承明殿,隐约不知道哪里,传来惊恐的哭喊声。
孟扶摇在黑暗里,笑了笑。
她开了门出去,立在台阶上,目光一扫跪在台阶下满面汗水的淑妃锦云宫总管太监,冷然喝道:“深更半夜的嚷什么?”
“回娘娘……”那太监一脸惊恐,连声音都变了,“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她……出事了!”
孟扶摇皱眉:“摆驾锦云宫!”
锦云宫早已站满了人,轩辕旻及各宫嫔妃已经到了,太医院的人跪满了一屋子,孟扶摇到的时候,淑妃的尸体已经凉了。
匆匆走进灯火通明的内殿,孟扶摇目光和轩辕旻一碰,各自让开,孟扶摇厉声道:“今夜侍候淑妃娘娘的人呢?通通打死——”
“娘娘饶命!”淑妃贴身宫女香结儿被人扒了宫裙,披头散发由几个太监架了臂跪着,此时涕泪横流的挣扎着膝行到孟扶摇身前:“娘娘,不是奴婢的事,淑妃娘娘是吃了玉妃娘娘送来的云丝鸡片后嚷肚子痛的……”
孟扶摇霍然转首,看向也已经拔了插戴的玉妃简雪,简雪并无惊惶之色,不卑不亢的跪着,道:“那菜是臣妾送的,但却是贤妃娘娘亲自下厨所制。”
“玉妃!”贤妃一声怒喝,脸色铁青,孟扶摇亦怒喝:“玉妃你莫要临急乱咬人——”
贤妃倒怔了怔,诧异地看了孟扶摇一眼,孟扶摇却对轩辕旻躬身:“请陛下裁决。”
“后宫是你的事。”轩辕旻道:“朕很伤心……朕要去再看看朕的爱妃,啊啊啊朕的淑妃啊……”
戏子舞着水袖扑向淑妃,又去演戏,孟扶摇无奈,道:“将玉妃交宗正寺查问,贤妃亦有嫌疑在身,暂于宫内禁足待勘,不得外出。”
“为何禁我足?”贤妃怒目:“难道皇后娘娘疑心臣妾?”
“贤妃娘娘能立即洗清自身嫌疑么?”孟扶摇斜睨她,“本宫自认为对于此事处置公允并有所照拂,贤妃若还有什么言语,本宫只好请你去宗正寺说清楚。”
“哼!”贤妃瞪她良久,又见轩辕旻“抚尸痛哭犹未休”,愤然道:“你这跋扈皇后,终有一日……”
孟扶摇微笑,道:“如何?”
贤妃张了张嘴,终究没敢说出口,顿足而去,临走时将殿门撞得直响,孟扶摇只微笑道:“贤妃娘娘脾气好大。”
众妃噤声不敢言语,孟扶摇又道:“华妃你留下,好好劝慰着陛下,莫要让他伤心太过伤了龙体。”
华妃喜不自胜应了,一侧的姚贵嫔脸色铁青——今夜轩辕旻原本翻了她牌子,出事之前刚刚摸着她的身子,赞她粉嫩娇软雪娃似的,许诺要升她妃位,封号就叫雪,如今这么一搅合,好事又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