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了,隔着电话,两人都哭了起来。
陆则灵鼓起勇气说:“夏鸢敬,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不要脸,但是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到别人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
夏鸢敬的办事效率很高,说了不到三天就给她把叶清的联系方式找到了。还不等她给叶清打电话,叶清已经先联系她了。
她还是和四年前一样高傲却又有礼貌,明明恨死了她,却还是能保持平静:“你到处打听我的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彼时陆则灵正站在阳台上,天幕低垂,城市笼罩在晚霞之下,像染醉了一般平静。
她握着手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垂着头想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连鞋都忘了穿。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字一顿的说:“是我在找你,有些东西,我想还给你。”
挂断电话,陆则灵看着远方,这个城市很大,大到最远的边际是天海云一线。四年而已,好像很久了,其实并不久,还不足以让大家忘了一切,爱还在,恨也还在,那些错综的情愁还在,该庆幸吗?其实一切都没有变。
其实陆则灵的变化盛业琛是有感觉的,只是他再怎么都不敢往可怕上面想。
当她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平静地对他说要离开的时候,他有点怔怔的,一向灵活的脑子忽的空白一片。
荒谬,真有点荒谬,陆则灵要离开?这话怎么听着就像假的?
盛业琛下意识地抬手想去触碰什么,却又僵硬地放下,转而被浓重的戾气淹没,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头,手背上全是暴起的青筋。
盛业琛冷冷地嗤了一声:“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要和我摊牌?”
陆则灵坐在沙发上,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其实没什么东西了,她努力从盛业琛撕烂的衣服里扒拉了两件还能穿的,准备带走。似乎都不能叫行李,实在太简陋了。
她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缓慢而平静地说:“我们分开吧,我给你自由,再不会缠着你了。”她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一眼盛业琛怒气盎然的脸,轻轻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找到叶清了,告诉了她我引诱你,你把我当成她的事,她说她马上就回来,会好好和你谈谈。她还爱你,当初她并没有走,还回来看过你,是我骗她说我怀孕了,她才走的。”
她笑了笑,和从前的每一天一样温柔体贴,乖巧得过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的。”
盛业琛被触到逆鳞,牙齿气得咯咯地响,他处于失控边缘,突然跳了起来,咄咄逼人地质问陆则灵:“你觉得一切回到原点了?什么原点?”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我的眼睛瞎了!”
“是!”陆则灵突然接了过来:“因为你瞎了,我才能靠近你,才能和你在一起!这一切我都知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成灰的情绪,明明语气很平常,却还是让人觉得难过。
盛业琛渐渐开始觉得无力,好像下楼梯突然踩空了一层,其实也无伤大雅,可是心里却始终觉得空空的,眼巴巴地想回头再去重走一次才好。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才发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竟然在颤抖。
他喉结上下滑动,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晦涩:“你想去哪?”
“回到我的世界。”
盛业琛激动起来:“你现在就在你的世界里!”
“不,这是你的世界,是我硬闯进来的,明知道你不可能爱我,你恶心我,我还独自享受。”陆则灵自嘲地笑了笑:“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这几年,真的对不起。”
她的平静那么刺眼,轻描淡写地道着离开。明明该高兴的,可是盛业琛却觉得突然好像被掏空了心脏,好疼,他突然很想上去抱抱她,也许抱着她就不会疼了。
就和以前的每一天一样。
可是他不能,她要离开了,她精疲力竭了,不爱他了,她说一切回到原点了。
什么样的原点?为什么他觉得这么茫然?
心底一沉,勃然大怒,体内突然积蓄起了怒气让他起身一把推倒了旁边的一切,不论是桌子,椅子还是家里的一切装饰品。他气极了,这一刻他只想上去掐死那个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不相关的女人。
头痛欲裂,好像整个房子都在天旋地转,这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越生气说出来的话就越恶毒:“你滚!滚的越远越好!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你这个疯子终于肯放过我了!”
明明那样恶毒的话,却堪堪夹了几分哽咽。
昂贵的装饰品砸在地上的声音和廉价品是一样的。
高贵的爱情和低贱的爱情,原来也是一样的。
扒光了所有的刺,鲜血淋漓只为爱着这个男人,可是最后呢?带着一身窟窿离开。
这怎么能叫爱呢?!
拎着布包离开的时候,陆则灵最后看了一眼盛业琛,也看了一眼住了四年的房子。
她在心里悄悄地说:
这一次,换我先走,这一次,换我不回头。
盛业琛,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