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大人点了点头,同时对李小舅也生出几分不满。他虽年纪不大,但看得分明,李小舅刚才是故意挑衅。
李小舅让王松榆平白挨个几棍子,也算解气,接下来四平八稳,不再胡乱出招。
王松榆接连请出了杨家管家杨全儿、白云大师身边的沙弥做证人,说明是江仲死乞白赖要进杨家帮忙,而按照白云大师身旁的小沙弥所说,喜床弄坏的后果十分严重。
李小舅也请出了铁牛村的村民,证明江仲只是个热心的笨蛋,从媳妇生产请产婆的路上捉鸡反而把自己弄晕,说到不久之前,江仲帮李氏养母鸡生蛋,养了三月才发现家中的鸡子日日打鸣。
这一桩桩一件件,听得江嘉豫脸色越发的难看。
这等蠢事,这等蠢人,居然被众人知道,当真丢人。
六子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本朝皇帝出身农家,以民为先的故事传扬天下。
所以李小舅很轻易地领先,不管是杨家管家还是大师身旁的沙弥,说服力都远远不如李小舅请上堂的一个又一个村民。
就连对李小舅印象不好的储大人此时也逐渐偏向江仲。
钱师爷最善察言观色,自然也看出了储大人的偏向,心底暗中叹气,这杨家的讼师当真不争气。
看着堂中的王松榆,钱师爷主动开口道,“王讼师,你这边是否还有证人证据?”
杨家的银子多少该起点作用。
李小舅毫不意外钱师爷在程序上略有偏向,他之前问六子更惜财还是更惜命的问题,就是笃定钱师爷不敢明着乱来,只敢暗中放水。
钱师爷开口,李小舅也不再多话,堂上的规矩他是懂的。
不过直到此时,李小舅也没想明白,杨家花了这样大的功夫上告江仲为的是那般!真为一张喜床?
自家姐夫江仲一无财、二无家世,孤儿一个,也没有什么可以贪图的。
李小舅心里不停的在猜测,他之前倾向杨家是想给骆家一个交代。但如果两家想要断婚,有大师的箴言,私底下说个明白就已经够了,完全没必要折腾这样一出。
就在李小舅疑惑的时刻,王松榆上前一步,“县令大人,两位师爷,学生恳请抬上那榆木架子床。李讼师说江仲好心坏事,等那喜床抬上来,众人一看便知,那江仲分明是恶意拆婚。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学生我是猜不出来,毕竟杨家富贵,羡慕之人,心怀叵测之人,从来都不少。”
王松榆的话中就带着愤恨,说话的时候眼神还不忘扫过公堂上前来为江仲作证的铁牛村的村民。
李小舅心头“咯噔”一下,那样大的证物,几乎很少会出现在公堂之上。他本以为本案的重点是江仲是热心还是有意。
难道那张喜床另有玄妙。
又或许杨家这一次有备而来!
李小舅认定自己并未看错,榆木架子床抬上来的瞬间,王松榆的嘴角挂着一抹笃定的笑容。
随着王松榆的陈述,李小舅心头的困惑越来越多。
江嘉豫自然也看到了公堂上的变故,同时,她还看到了榆木架子床的床板之上,一个偌大的符图被硬生生地划开了几笔,原本图案上的喜气被突然破坏。
心头一震,江嘉豫抬起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她的脑海里复现出那副符图的原图,那分明是她曾经令行禁止的福咒。
此图送的是福,但也暗藏毒咒。只不过福是应在许愿之人身上,咒却是他人。是南人传来的诡术里面最恶毒的一种。
这局怕针对的不是江仲,江嘉豫立马想到了那与杨家结亲的骆家,唯有杨家不想跟骆家再结亲,才解释得通杨家为什么费尽心机打这个官司。若是如她所料,这案子最后还要落在骆家人身上。
好一个福咒,不知这一次的福惠及的是哪一家,咒的又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