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也看到了新闻,相比安悦如的死,更让他们心情复杂的是安悦如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原本刘思良也不打算认这个孩子,明知是个大麻烦。但是,被刘妈妈和刘义之蛊惑了两天,他在心里也接受了。毕竟年纪大了,对抱孙子这件事心生向往。转过弯来,很容易就接受了。
不过就是一个孩子,他在心里盘算着等孩子生下来,安悦如这个母亲肯定就要弃之不理了,而且永远不能让孩子知道他有个杀人犯的母亲。
到时候刘家会再帮他找个身家清白的母亲,他的出身会完全摒弃,并健健康康的长大。
刘思良倒是不怀疑安家的基因,不管头脑还是长相,都应该错不了。
他甚至会私底下和刘妈妈热切讨论那个即将出世的孩子,想象他的样子。他们还说,如果刘义之将来娶了媳妇,不肯养这个孩子,就完全由他们带。
刘妈妈精神百倍的说:“我这个年纪,把孙子带大,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沈叶白肯定也是为了安悦如的事情。
刘思良满腹情绪的说:“沈总怀疑安悦如出来就医是我们刘家所为,那她现在死了,沈总该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吧?”
沈叶白听他语气不善,轻笑:“刘总正好说反了,如果安悦如出来就医,相安无事就好了,明年或许我就得提着重礼去庆祝刘家添个大孙子了。只是,现在安悦如死了,刘家的麻烦反倒来了。”
“你什么意思?”
沈叶白已经到公司了。
他敛了情绪,淡淡说:“中午再说吧,如果刘总没时间,那就算了。”
电话被挂断。
刘思良握着手机七上八下,真是中邪了,沈叶白简简单单一句话,都特别能起到敲边鼓的作用。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沈叶白是闲人,他不会无聊到专程打电话来接人短板,他那样说,一定有其深意。
这样一想,刘思良开始懊悔自己刚刚的态度。
他连忙给沈叶白打电话,语音提示无法接通。
刘思良又打去他的秘书室。
秘书声音甜美,问他:“刘总,您有事吗?”
“你们沈总去公司了吧?让他接电话。”
秘书说:“沈总还没上来。”
刘思良又说:“中午我和你们沈总约了一起吃饭,餐厅我让秘书订好,到时候你记得通知你们沈总。”
沈叶白听罢,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有他哭的时候。”
安悦如死了,事实证明孩子这根救命稻草也没能救了她的命。或许真像沈叶白说的,暗无天日的活着,对于安悦如那样自小光鲜亮丽的女人而言,不算什么新生。
与其灰头土脸的在监狱里度过一生,不如干脆放手一搏,带走任何能带走的,也算死有所值,至少安夫人的仇,她给报了。
傅清浅出门的时候没再用司机,安悦如死了,危机也算解除了吧。
想一想还是觉得恐惧,如果安悦如有机会,她最想带走的,或许不是刘紫盈。
一边驾车往医院走,一边头脑混乱的想七想八。
直到车子开到医院停车场,傅清浅运转不停的思绪终于止息。
她熄灭车子准备上楼。
这回是尹青主动约的她。
沈叶白去公司后,尹青打来电话,约她在医院碰面。
对此傅清浅倒一点儿不觉得意外,她料定尹青会打电话给她。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傅清浅拿上包去了楼上。
病房门口,她轻轻的敲了两下门板上钉。
里面传出声音:“进来。”
傅清浅推门而入。
尹青没在床上躺着,她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头,即便是在医院,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盘成那种优雅但不显老态的发髻,头发营养滋润,还是乌黑的,估计是染过的。
“你好点了吧?”
傅清浅跟她打招呼。
尹青还是不太相信她的好心。
她拿眼睛示意:“坐下吧。”
傅清浅坐到她床前的椅子上,盯着她,不说话,也不问她叫她来的目的。
尹青苦笑一声:“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知道,你心里都是得意的……你现在是真的得意。”一个掌握了整个节奏,只等着她将伤疤一点点掀开来给她看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得意?
傅清浅早说了,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之前她极尽所能的羞辱她,将她的伤痛一遍一遍残忍的扒出来展示给所有人看,如同当众扒光她的衣服。傅清浅很难不怀恨在心,现在机会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报复她?
眼见傅清浅就这么慢悠悠的,温水煮青蛙似的一点点带领她回顾那些切肤之痛。
远比她当时的方式残忍,而她却无力抗拒,只能按着傅清浅预期的步调,一步步沦陷。
尹青想过了,反正傅清浅已经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人性中最丑陋的部分都被她看去了。剩下的边角料无非就是被映射时的恐惧。
就算她现在三缄其口,把柄一样落到了傅清浅手里。以后不能说任由她为所欲为,但是,想刁难她是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干脆就在她这里发散自己的恐惧,何必再节外生枝?
“我想过了,你说得对,不是别人刺激的我。是那些秘密在我心里积压的时间太久,已经膨胀到无法容纳了。”她转首看向窗外,淡淡说:“如果不挥发掉,再遇到一个让我敏感的人或事,我还会像现在一样神经质。”
她实在受够了这种感觉。
傅清浅说:“想保存秘密,最好的办法不是让秘密烂在肚子里。人的情感,从来都是越严守越浓烈,挥发得也会越慢。好的情绪,或许能像陈年老酒一样,醇香浓郁。但是,对于负面的恶劣情绪,却恰恰起到了反作用……”
“秀恩爱,死得快”就是很好的证明规。那些爱秀恩爱的明星,最后都怎么样了?
心理学上提倡,越是珍贵的感情,越要小心藏在心里,储存的时间能更久。
而难过的情绪一定要不时倾吐,最后会发现说着说着就不再有感觉了。
尹青听着傅清浅的话,没有半点儿反驳。这些年她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往外吐,最后到底承受不住了。
她说:“我不想找别的咨询师,你不是说挥发掉能管用,你可以帮到我的吧?”
“挥发掉的唯一办法就是说出来,你愿意相信我吗?”
她当然不愿意。尹青冷哼一声:“还有什么说不说的,那些最难堪的,已经被你窥探去了。我现在不过是想发散自己的情绪,不要积压得这么厚重,让自己变得紧张敏感,而且……”
而且不得安宁。
尹青顿了下又说:“只要你谨守我的秘密,不让除我们两个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我将再不插手你和叶白之间的事。我想,你这么煞费苦心,为的不就是这个?”
“除了跟沈叶白在一起,我还想得到你的尊重。”说话的时候,傅清浅的目光盯紧她。
难耐的滋味儿在尹青的身上蔓延开。
“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再羞辱你吗?”亦或者说,她还敢那样做吗?
尹青知道,傅清浅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傅清浅微微颌首:“那好,欢迎你随时把你的心结说结我听。”
“就这么直接说给你听,我可能做不到,你不是会催眠吗?”
傅清浅了然:“催眠也可以,不过有的时候催眠的效果不好。防备心太重的人,根本不容易被催眠。”这也是为什么她只能时不时帮沈叶白释个梦,不能通过催眠疗法进入他内心世界的原因。
尹青说:“你不是已经对我催眠过了,一点儿都不难。我想,潜意识里我是想倾吐的。”
毕竟积压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她好辛苦。过去的那些年一直在负重前行,没有一刻真的轻松过。
尹青累了,她需要休息。
傅清浅从住院部里出来。
障碍解除了,是不是要和沈叶白庆祝一下?
可是,考虑到这个消息要是由她告诉沈叶白,尹青的秘密肯定也保不住了。所以,憋着,一定要由尹青来说。
下楼的时候步伐轻快。
上到车上,傅清浅先点着一根烟。
躁动的手指还是抑制不住的去撩拨:“沈总,晚饭想吃什么?”
她打算去逛个超市。
过了几秒钟,沈叶白回复说:“你做的我都爱吃。”
“沈总吃蜜了吗?”
“昨晚不是狠狠的吃过你。”
傅清浅想象他打这几个字时的邪恶表情,忍不住脸红心跳。
问他:“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