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龙争虎斗(二)
那秃顶老者背负双手,缓缓踱步,两个后生则提了灯笼在前引路。
叶天涯望着三人背影,长长嘘了口气,暗叫:“惭愧!今夜我可是败也年幼,成也年幼。只因年轻识浅,这才一不小心而误闻毒气,落入陷阱;又因年少力弱,被人存了轻视之心,未予加害。”
只见那老者俯身将门口七人略一检视,便即运指如风,一口气手不停点,封了每人周身数处大穴,吩咐两名徒弟尽数拖入小院之中,闩上了门。
那老者回到廊下,略一寻思,又对两名徒弟道:“这几人个个武艺了得,极有可能是金枪门、天星帮或者十二连环坞等中原帮派的高手,来意不用说也跟咱们师徒一样。阿胜,你把适才闯进卧房的瘦高个子也拖将出来,连走廊下的那小家伙,全都给为师严加看守。阿昌,你赶紧把剩下的半枝香熄灭,收起香炉,好生保存。这‘百花迷香’号称‘塞外第一奇香’,来之不易,不得浪费。”
那两名弟子答应了,分别走开,各依师命行事。
阿盛先将那名瘦长个子拖出屋来,又即走到廊下,伸手握住叶天涯足踝,往外拉去。
叶天涯早已将他师徒三人之言听得清清楚楚,这当儿已然心中镇定,全身放松,任阿盛将自己头下脚上、横拖倒曳的拉在院中,与那八个人叠罗汉也似的堆在一起,一动不动。
阿盛问道:“师父,这九个人该当怎生处置?要不要通通结果了他们?”
那老者向他瞪了一眼,斥道:“结果了他们?亏你小子还是我‘漠北秃鹫’童一峰的徒弟,连这等混帐话也说得出口!阿胜,最近你小子怎么回事?是不是见了赵知县四姨太的美色,你灵魂儿也不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哼,罚你掌嘴三下!”
阿盛心中不服,但见师父动怒,哪敢顶撞?当下讪讪的道:“是,弟子知错了。求师父息怒。”说着左右开弓,啪啪啪连打了自己三个耳光。
那老者童一峰哼的一声,伸手接过另一徒弟阿昌捧过来的青铜香炉,揣入怀中,问道:“你四师哥来到中原之后,脑子也变笨了。阿昌,你且说说,咱们该当怎生处置这几人?”
阿昌见师父责罚了四师兄,神色颇为紧张,想了一想,缓缓的道:“师父号称‘漠北秃鹫’,乃是当世高人,威震关外,天下武林之中谁不景仰?嗯,这几个中原武夫不自量力,也敢来与您老人家相争,须得给他们些教训。依弟子之意,待会儿每人留下一手或者一脚,再放他们离去!”
童一峰甚是喜欢,点点头,笑道:“不错,不错!还是你这孩儿聪明,知道为师的心思。哈哈!”
他笑了一阵,微一沉吟,又道:“不玩了,不玩了!看来听到宝藏风声的中原各路人马越来越多了。唔,先下手为强,为师的还得尽快审问那个狗官去。阿昌,你跟我来!”
说罢,转身入内。
阿昌提了灯笼,跟在师父后面。
一时之间,小院中便只剩下阿盛一人,负责看着叶天涯等九名俘虏。
阿盛将手中灯笼重重往地下一掷,走上前去,狠狠踢了叶天涯等一干人几脚,低声骂道:“你奶奶的,害得老子被师父责罚,一脚踢死了你们!中原武林之中通通都是脓包货色!哼,师父摆明了偏心,故意让阿昌跟着,却留下我独个儿在外头喝风。哼哼,我哪里说错了?我只是不会拍马屁罢了。”
叶天涯横卧在几人之中,潜运神功,过不多时,胸口已觉顺畅,力气尽复,他略一思索,已明其理:“只因我先前脸上蒙了布,呼吸之时,已然滤去不少毒素。兼之我身负曾叔叔三十余年的‘烈焰功’,及时闭气,是以中毒不深,恢复极快。”
眼见阿盛背向着自己,兀自喃喃咒骂,空发狠劲,心想:“现下不出手,更待何时?”蓦地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有若飘风,右手食指运劲,分别点了他背心“悬枢穴”、“命门穴”。
刹那之间,阿盛两处要穴被点,僵立当地,动弹不得。
叶天涯转到他面前,灯笼光下,见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肤色微黑,一眼望去,倒也相貌堂堂,英气勃勃。
叶天涯微微一笑,凑在他耳边低声道:“阿盛老兄,俺可不愿做甚么‘小白脸’。不过呢,‘鸡肋不足以安尊拳’,真刀真枪,老兄的三拳两脚,小弟只怕招架不得。是你们下毒在先,小弟偷袭于后,咱们两不亏欠了。得罪莫怪!”
阿盛见偷袭自己的竟是这貌不惊人的瘦弱少年,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惊惶,又是愤怒。只可惜苦于穴道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对眼珠儿转来转去,空自焦躁烦闷。
叶天涯回头望着地下横七竖八的几人,心下寻思:“慧空师父倒是不曾教过这一节。看来一个人武功再高,本领再强,也须提防暗器下毒、机关陷阱等诸般卑鄙手段。否则的话,连这一干老江湖也难逃断手断脚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