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女子呷了一口热茶,侧头向那少女瞪了一眼,责道:“小妮子,据本座所知,对方充其量也只不过师徒三人而已。怎地你将自己属下的‘十二剑星’全都派来了?哼,这副阵仗,岂非显得我‘天星帮’怕了他们不成?你这小妮子即使不想嫁给人家,也用不着这般小题大做吧?”
那少女红着脸嘻嘻一笑,一伸舌头,说道:“好教帮主得知:属下承蒙您老人家指点,历时十个月之久,排成了这门‘十二星剑阵’。今晚既有强敌到来,正好拿来牛刀小试,列阵克敌,岂非一举两得?”
那女子天星帮主摇头叹道:“你这鬼丫头花样倒是不少,只不过忒也把细了。对方敢在咱们的晚饭之中留下这份拜贴,自是来者不善。适才大伙儿商量了好一会,也没甚么结果。唉,本座担忧的是,对方做此手脚,大伙儿竟无一人察觉,倘若人家在饭菜之中下毒,本帮岂不要吃大亏?”
众人听了此言,尽皆默然。
坐在上首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忽道:“邱总管,适才你说阿毛和邓十五带回来的这小子十九有些古怪,多半与那姓童的师徒有关。那你已出来查问过了,结果怎样?这小子是不是大魔头的同党?”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射向厅下那一身青布直裰的少年郎中。
这当儿叶天涯似乎吓得不轻,目瞪口呆,更见傻里傻气。
其实他并非全是假装。他心中也自吃惊非小,万万料想不到,“天星帮主”竟尔是一个娇怯怯的中年妇人。
那少女“邱总管”摇头笑道:“铁长老,我已试探过了,这小兄弟确是不懂武功。而且听他口音,确是皖北本地人氏。先前只怪我过于多虑了。其实阿毛大哥说的没错,这少年只是一个寻常的农家子弟。今日之事,都是凑巧。”
那老者铁长老微微点头,脸露得色,向天星帮主道:“帮主明鉴,连号称本帮第一女诸葛的邱总管也这般说,看来阿毛和邓十五这俩小子事情办得不错。想必是那‘苑家父子’自个儿不敢露面,这才找个乡下傻小子替他们一探究竟来着。嘿嘿,属下这么说,决计不是为了替自己孙儿撑腰,意存维护,请帮主、邱总管和众家兄弟不必介意。”
叶天涯在旁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原来那胖子阿毛是这位铁长老的孙子。他言下之意,明明维护自己孙子,替其邀功,却说得这般冠冕堂皇。连我这个外人也听出来了,何况他们帮中自己人?”
天星帮主略一点首,沉吟道:“适才大伙儿言语争执,都是为了本帮安危着想。铁叔叔也不必介怀。倘若这个消息没错的话,苑家父子一定还在泰和县内。噢,大伙儿兴师动众的从淮南赶到此间,所为何事?难道只为了本座回乡探亲来着?明儿一举捉到苑侍郎,夺取宝藏,才是天大的好事。一旦得手,铁阿毛、邓十五两位兄弟于本帮可是立下了大功。对了,邓十五呢,让他也进来吧?”
胖子阿毛闻言大喜,又见爷爷铁长老暗暗向自己使眼色,忙即快步出门,把站在院中待命的邓十五拉了进来。
邓十五向帮主磕头行了礼,垂手站立,也是喜不自胜。
天星帮主向兀自站在厅下装痴乔呆的叶天涯微微一笑,问道:“小兄弟,今日你见到苑家父子之时,他们都跟你说了些甚么?那位苑老爷说的是不是南方口音?”
但见这乡下后生一直呆若木鸡,怔怔的望着众人,竟尔忘了接话。
那少女噗哧一笑,轻声道:“还请帮主莫怪,这位小兄弟脑筋有些不大灵光。”说着向叶天涯一招手,又道:“小兄弟,你过来。待会儿还有十两银子,你想不想要?”
果然叶天涯一听说“十两银子”,立时双眼发亮,快步走上前来,喜道:“当真还有十两银子么?俺爹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谁有银子,谁就是大爷。大姐,你可不准骗我啊?”
那少女笑嘻嘻的道:“那是自然。适才那五两银子,难道是假的不成?小兄弟,我跟你说,这位便是我们‘倪帮主’,她老人家最是豪爽不过,待会儿少不得十两银子打赏给你。你这么聪明,还不赶紧上前磕头,向她老人家请安问好?”
叶天涯至此地步,只好硬着头皮跪下磕头。
倪帮主摇头笑道:“罢了。阿毛,十五,你俩赶紧把人给扶起来罢。”
阿毛、邓十五齐道:“是!”同时上前,伸手将叶天涯扶起。
倪帮主向叶天涯道:“小朋友,你还没回答本座,苑家父子都跟你说过甚么?”
这时叶天涯和倪帮主已相距不远。他凝目看时,烛光下只见眼前女子年纪四十有余,竟尔是一位肤如凝脂、杏脸桃腮的艳美妇人,一双凤目神光炯炯,凛然生威。那少女本来也算得是个美女,但和这美妇在一起,自然便比了下去。
叶天涯一望之下,登时便惊得呆了。只不过,他这次确非假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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