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的窗户崭新透亮,丝毫都不像是被黄土高原黄沙侵袭的模样,对比附近几个窑洞,这干净整洁院子里整齐划一的家庭,自然而然就成为了周遭人家羡慕的对象。
齐大龙看着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看着柔嫩丝滑刚刚压好的豆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老齐,一会儿让小二喂牲口,你快进来吃饭。”房门开,一个皮肤黄黑饱受风吹日晒隐隐能够看到清秀面容的中年妇女穿着笨重的棉衣,催促着齐大龙进屋吃饭。
屋内坐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孩,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女孩的身上已经基本洗去了乡下的味道,目前在省城一所大学就读,对这个出现在家里时间不长却改变了整个家庭的伯伯,态度中立,只要母亲幸福不反对,毕竟没有血缘关系也不亲近,基本的礼貌能够延续,人家能拿出钱来供养自己上学这就是恩,至于领不领或是日后怎样,女孩子家终归是要嫁作他人妇,对母亲重新找一个男人的事情并没有太大的抗拒。
男孩则与姐姐的表现完全不同,正值淘小子的阶段,几个月时间与齐大龙上山打猎下地干活,已经完全认同了这个后爹,态度也亲近了很多,听到母亲安排自己一会儿干活,没问题的挥了挥手。
齐大龙将热乎乎的馒头端上桌,润滑的水豆腐摆上桌,一个面瓜土豆炖排骨,一个炒三丝。一个水豆腐,一小筐的蘸酱菜,一大碗热乎乎的鸡蛋酱。
齐大龙盘腿坐在炕头,女子将热好的酒端上桌给他满上,一家子热乎乎的看着电视在窗明几亮的环境中,进入了一天下午最丰盛的一顿饭。
热烧酒,贤惠妻;儿女伴,炕头热。
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就是人生的真谛,从早上忙到下午。上午一顿饭匆匆吃完。忙乎完所有家里家外的活计,等待着附近的邻居来家里买豆腐,喝上小酒剩下就什么也不需要做,喝多了趁着天没黑睡上一小觉。到了晚上一家人一同看会电视。熄灯后搂着媳妇摸着扎。睡个安稳觉,生活也就是这样的美好了,再多还能有什么?
远处的山坡上。牧马人内,寂静无声。
除了张世东之外,剩下的人皆拿着望远镜,透过那逐渐开始雾气蒙蒙的窗户看到了里面的景象,除了叹一口气,点支烟,让烟雾飘满整个车中,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映射此刻的心情。
这样的齐大龙,你忍心去带走他吗?
他与所有人都不同,别人杀人或许都会有那么一点点不正确的理由,唯独他,是在完全被逼急了的情况下杀了一家十二口,事后也米有逃跑选择了自首,这样人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要求也不高,烧酒老婆热炕头,你还想要带他去干什么,你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走吧。”也不知是谁开头说了一句话,车子默默的启动,大家都指望着别人说点什么改变现状,都希望有一个人能够替大家所有人做主,而不是继续这样一直下去。
走吧,解脱了,走了也就不想了,走了也就不羡慕了,走了也就只剩下深深的祝福了。
“对,就是在这家,给我往死里揍,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一个不知道哪来的臭小子,竟然雀占鸠巢,我大哥的家是你说住就能住的吗?他和我大嫂是离婚了,可孩子还是我的侄子,你这臭杂碎,我今天非把你腿敲断。”一个五短汉子拎着一个挑水的扁担,领着十几个或高或矮的大汉,拎着各种器具和棍棒,在五短汉子的指挥下冲进了院子。
一脚刹车踩在那,谷米回头看着张世东,期待着由指挥官下达命令,而不是这样无声无息的告辞,至少有点声响。
齐大龙从炕上站起身,看着外面眼中露出回忆的色彩,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过段时间把收来的苞米都卖了,日子好好过,越过越红啊,二子不是小孩子,他能帮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老齐,你到里面去,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敢大白天的冲进我家不成。”妻子将桌边的一把水果刀抓在手里:“今天谁敢进来我就弄死他,我就不信了,没有王法了还。”
大女儿和儿子都吓得缩成一团,到不害怕伤害到他们,是自己亲叔叔带过来的人。
齐大龙压住了妻子的手臂,笑着让她把那水果刀放下,从火炕上下来,看着那些站在门口将整个窑洞团团围住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凶残,从身后拽出了一个小布袋,将里面的菜刀拽了出来,在握住菜刀的那一刹那,齐大龙人变了,变成了那个不会被任何人欺负的杀人狂魔,变成了那个拿着武器战斗力会翻出几十倍的狂人。
走出窑洞,菜刀一指,就有人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那可不是吓唬人的模样,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对方要杀人,一个老实巴交的外来户,怎么可能给人这样的念头,是不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