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无风,潍港旁边的大空场上,杨天罗雅各等人在看着不远处几个佛朗机炮匠忙碌着。
一门丈八长铜炮,炮身从炮口慢慢加粗到尾端,炮尾成球形,管口直径约有一百一十毫米。
一包火药从前段炮口塞入,用一根杆身略细,杆头粗紧紧包着粗布的木棍慢慢捅进去,捅实,接着把一直径略小于一百一十毫米的铁球塞入,再用捅条棍捅实,炮身后方上面一根引信,点燃。
“哧~哧~砰!”
炮身往后振动,同时一颗铁球被火药爆炸后瞬间产生的高膛压极速往前推动,瞬间移动到炮口,“咻~”出了炮口极速射向远处,瞬间跨过一大段距离,落地后还带有极大动能的铁球又高速往前弹弹滚滚了几十米,才减缓速度直到没有杀伤。
“……快去报数。”
“是。”
杨天在一旁一直安静的看着,直到这时才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这门大炮的射程。
“报告,以弹着点为基准,射程有一里左右。”
“六百米,这是平射,要是仰射会更远,不过仰射这杀伤力就低了,这时代是靠的实心炮弹打出一道线来加大杀伤,大角度仰射不行,落地后冲力受阻,炮弹跳不远,也没有多少动量了,看来这一炮糜烂数十里是吹牛比了,也是,就是后世都没有这么长射程的,呵呵,除非是导弹。”杨天低头自言自语道着。
旁边罗雅各听了,敬佩不以,我主就是我主,简简单单就明白这大炮的优劣了,不过这米,还有导弹是什么?
“耿春,目前一共造出多少门大炮?”
身旁耿春躬身回道:“回老爷的话,一共二百三十门,三百个泥模有七十门是废炮。”
“七十门废炮,这废炮率有些高啊。”杨天有些不满意。
“尊贵的阁下,请恕我无礼,一开始这三批泥模这成功率已经很高了,等这些工人熟练后,罗雅各相信出炮的成功率会提高的。”
这番子人还不错。耿春感激的看了眼罗雅各,平时这番子要求严格,惹得耿春他们还有那三个佛朗机人都是叫苦连天,没想到也有好的一面。
杨天听后点点头,也没再计较这个,这些炮造出来最早的已经有二十天,杨天唯恐炮声太大惹得有心人注意,用小船沿着潍河运到潍港,在这里测试。
“这炮有多沉?”
“回老爷,这是最重的,差不多有两千斤。”
“两千斤的有多少门?”
“有一百八十门两千斤的,剩下五十门是一千六百多斤的。”
“记住,每门都要测试后才能装船。”
“是。”
叮嘱一番,杨天带着罗雅各等人往回走,目前这船还不到出海的时候,从四府民间招募来的八千水手刚刚在潍港训练没几天,这海战跟陆战不一样,训练科目也不同,先让他们练着队列,俞家刀是重点要练的,长枪长矛先放一边,再就是这划桨,开炮,都要练习,目前杨天只想到这些,等以后经过实战,再从中归纳总结。
“罗雅各,回去后这大炮分四个级别打造,二百斤,五百斤,一千斤,两千斤。”
“是,阁下。”
。。。。。。。。。
四月十二日,有主仆三人从南直隶进了兖州府地界,主人一身员外袍,相貌斯文,年纪在四十许间,两个家仆平平常常也不像练家子,三十许的年纪,三人到了兖州府地界后,溜溜达达先去府城逛了逛。
痦子巷东口,红花布店开了两个月,生意火爆,每日门前都有不少单人或大宗买卖,那主仆三人逛到这里,好像对这布店有些兴趣,信步走进来。
“唔,羽绒被,八两,好家伙,成品男士衣裤,有趣,内衣?稀罕物,布娃娃……呵呵,这店有意思。”员外在店里边看边嘀咕,店里服务员微笑着看着他,也不上前打扰。
等看够了,主人一样买了两件,让家仆拿着出了店门。
悠哉悠哉,主仆三人好像漫无目的的闲逛,又去看了看盐店,兴致缺缺的走出来,好像对这盐店不是很感兴趣。
十八日,主仆三人来到莱州府潍县杨堡。
“好热闹。”员外惊讶的看着小杨堡。
进进出出的人流,吆喝各种吃食的小贩,菜摊卖菜的菜农,买菜的人们,各式杂耍艺人。
员外信步走进金钩赌坊,赌了几把后走出来,嘴里喃喃自语:“有意思,里面没有那些赌坊的怪味,筹码规整,那什么服务生各种服务也周到,搜身保障客人安全,呵呵,简单却有实效啊,有趣。”
看看天色,已近午时,该吃饭了,员外带着家仆走进旁边的饭堂,掀开帘子,一股淡淡的饭香飘荡在堂间。
“好干净!”员外讶异的看着眼前的桌凳,虽是旧桌凳却擦拭的甚是干净。
“三位客官,这是菜单,请问要点什么?”
“菜单,有趣。”员外翻拉着手里这个叫菜单的册子,上面每道菜上有图形加文字说明。
“倒是方便,不认字也能点菜,”员外赞许一声,“来三张素卷饼,一份炖鱼,一份醋溜白菜,三碗羊汤。”
“好唻,客官稍待。”
“…………来了,三张素卷饼,三碗羊汤,炖鱼,醋溜白菜,齐活,三位客官请慢用。”
“咔吱~”
咬一口卷饼,“唔,不错。”
喝一口羊汤,“唔,没腥气,却有清香,好。”
夹一块白菜帮子,“唔,脆,略酸,爽口,开胃。”
吃一口鱼肉,“入口即化,有高汤的味道,好!”
一顿饭,主仆三人吃的香甜。
打个饱嗝,满足的拍拍肚皮,员外独自一人出了饭堂,看似随意的闲逛。
这时一队维持秩序的杨家军经过。
“脸色红润,说明吃的不错,精神头足,说明对主家有忠心,走路齐整,说明平时训练得法,再加上这精良的长矛,呵呵~”
员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逛了逛,出了小杨堡想往后走,走了没几步,两名执勤的杨家军上前拦住他,客气的说道:“这里是我们老爷的庄子,外人不得进出。”
“哦,抱歉抱歉,两位小兄弟,来,这是两块碎银子,拿去吃酒。”员外一脸歉意状,随手掏出两块碎银子,怕有四五两。
“我们老爷有家规,敢拿外人的银子,就打断我们的腿,呵呵,这位老爷您还是收回去吧,请去前面。”
看了看两名家丁脸上正色坚决,不像作伪的表情,员外默默的收回银子,点点头慢悠悠的往回走。
“无规矩不成方圆,呵呵……”
走回杨堡,员外还是随意的逛着,看他谈兴挺足,在那扯着一名菜农拉着家常。
“老哥哥,在这卖菜方便不?”
菜农看对方一身绸面员外袍,长相斯文,不敢怠慢,乐呵呵说道:“呵呵,这位老爷,小老儿在这卖菜当然方便了,不用进城交那城门税,而且这里还规整,有专门的摊子,只要一年交一百文钱,没人跟俺抢位子,老汉很知足。”
“是嘛,那确实方便。”
一来二去,两人热络不少,聊着聊着,员外看似不经心的问道:“老哥哥,这二郎神家丁不少吧?得有个七八百。”
“嗳,这位老爷小瞧俺们杨二郎不是,”菜农指着不远处巡逻的家丁,自豪的说道:“这样威武的家丁,俺们杨二郎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千。”
“不能吧?三四千?”员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俺还能骗你不成,三四千俺都说少了,听别人说得有个七八千。”
“是吧,老哥哥莫怪,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呵呵。”
聊了几句,员外告辞菜农,叫上家仆,在宾馆开了两间客房。
“唔,这什么宾馆还真干净。”
看到房间里面的整洁布局,员外已经毫不惊讶了。
两日后,主仆三人结账退房。
四月二十三日,松江府华亭县徐家庄园。
“家主,一路看到听到的一切就是这些了。”
“好,辛苦了,下去领二百两银子。”
“是,小的告退。”
还是那个厅堂,等那员外下去后,只剩下徐本高兄弟三人。
“二弟,你怎么看?”徐本高脸色有些阴沉,没想到这杨天竟有这样的家底。
“大哥,要真如徐经调查所得,起码三千家丁,那红花商会又开满山咚四府,这杨天财力跟武力了不得,刚才徐经说的种种细节,都说明这人很会做生意,再加上他有魏忠贤的背景,大哥,怕是……难!”
徐本颜脸色也很是阴沉,对方权财力都有,真不好弄死他。
“大哥,二哥,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徐本武犹自不服气的道着。
徐本高没应声,暗自揣摩着,如今朝堂上京察已经开始,东林党正在大肆攻击齐楚浙三党,已经占了极大优势,眼看整个朝堂过了今年就是东林党一家独大,可即便如此,东林党却愣是收拾不了魏忠贤,反而这个阉人越来越受天启宠信。
看来朝堂攻击走不得,平白惹得魏忠贤掺和朝堂之事,外廷是万万不能让这阉人插手的。
想到此,徐本高不由无奈摇摇头,他们徐家强就强在朝堂上,跟徐家交好的东林党人比比皆是,可这武力,江南各大豪族加起来,有没有五千能打的家丁还难说。
“大哥,我看不如先跟这杨天谈判,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他想要做什么,要是要求不高,咱们先忍让一时,大哥你看如何?”
“什么,要咱们徐家向那狗崽子低头?”徐本武腾的起身看着他二哥,就要张口说不行。
“坐下!”徐本高轻喝一声。
“……哼!”
“……也罢,二弟说的有道理,几千人手,以咱们徐家跟海上那些关系,真要硬吃,也就吃了,不过这事后的善后不好办啊,那些海上人……”徐本高沉声说到这里不想再多说,“二弟,依你看,该派谁去跟那杨天见面为好?”
“大哥,我想亲自去看看,看看这杨天到底是个什么人。”
徐本武又坐不住,腾的起身大声道:“二哥,我带人陪你一起去,万一那狗崽子对你不利,我就护着你杀出来。”
“荒唐!怎么杀?对方可有几千精壮家丁,咱家才多少?坐下!”徐本高有些动气,自家三弟除了勇武之外,真是,哎!
“就这样说定,二弟,到了那一切小心。”
“请大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