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蔡小姐深更半夜到我帐中有何贵干?”刘琦见蔡文姬一脸的忧色,笑着问道。
却听蔡文姬叹道:“琰感念楚公大恩,这里有心腹良言相告,不知楚公肯采纳否?”
“哦?不知小姐有何赐教?只要有理,琦定然不会拒绝。”刘琦的心中不由好笑不已。奇怪的看着蔡文姬,缓缓问道。
只见蔡文姬行了一个礼,然后缓缓说道:“妾昨日见楚公写下一首《春望》,其中写到‘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一句,妾不知其中之意,今夜特来请教。”
刘琦闻言,顿时浮现了一脸的苦涩,原来自己所料不错,此女深夜来访,果然是为了探讨诗文。
这可是他这些日子最为头疼的事情了,可是既然人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了。
“但是以此女的才智,岂能不知我这句话的意思?她这样问到底有什么深意呢?”刘琦虽然疑惑不已,但还是无奈的讲解下去,因为他生怕对方会再提出一些稀奇古怪、令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只好耐着性子说下去,而且这一次说的尽量缓慢,希望能够拖延上一定的时间,然后再借口对方累了,把她请回去。
“国都沦陷,城池残破,虽然山河依旧,可是乱草遍地,林木苍苍。一个‘破’字,使人怵目惊心,继而一个‘深’字,令人满目凄然。‘山河在’,明无余物矣;‘草木深’,明无人矣。此句在此明为写景,实为抒感,寄情于物,托感于景,为全诗创造了气氛。 ‘国破’的颓垣残壁同富有生意的‘城春’对举,对照强烈。‘国破’之下继以‘山河在’,意思相反,出人意表;‘城春’原当为明媚之景,而后缀以‘草木深’则叙荒芜之状……”
幸亏刘琦在前世还读过为数不多的一些诗评,而这首《春望》由于是高考常见的是温欣赏之作,他当年为了考学将其中的评论被的滚瓜烂熟,如今倒是恰好用上了。
在这个世上,刘琦不怕刘备,也不怕曹操,却对面前这个女子充满了由衷的惧怕,因为从来没有谁逼得他把高中的那点基础都搬了出来。
却见蔡文姬轻轻感叹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昔者我朝治国,崇尚黄老无为之政,与民休息,轻徭薄赋,故令天下承平,乃有文景之治,后来孝武帝在位,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积百年之基,终令国家强盛,两败匈奴,我朝带甲百万,四夷敬服,虽则好大喜功,征战多日,百姓稍有疲敝,然而我朝声名远播,亦是无可讳言。”
刘琦闻言亦是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你说的没错,孝武帝雄才大略,令我大汉慑服四夷,我向来也是十分佩服的。”
蔡文姬却看了刘琦一眼,严肃的说道:“窃以为,孝武帝之所以能流传青史,未尝不与重视武功有关,然而其中发展生产,对内施行仁政也不无关系,然而妾在返回并州的沿途之间,却见生产凋敝,人烟稀少,百姓多菜色,民众多饿死,白骨垒于野,鸡犬不相闻,心中无限伤怀,楚公既为并州之主,琰又素闻公雄才大略,为何偏偏学秦皇残暴之举?当此之时,公岂不当行仁政,事生产,教化万民,奠定我大汉强盛根基?琰今日不避斧钺,冒死进言,还望楚公采纳良言,如此,琰即便一死,亦能换来无数百姓安宁康泰,可谓死得其所矣。”
刘琦不禁好奇的看了蔡文姬一眼,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蔡文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顿时起了促狭之意,沉声问道:“你若死了,你那两个孩儿可如何是好?他们可是刚刚与你团聚。”
只见蔡文姬的眼中顿时留下了几滴泪水,然后抬起头来,对刘琦深深施了一个礼,坚定地说道:“我相信以楚公的为人,即便是妾身被杀了,我那两个孩儿亦能得到照顾,如若楚公真不愿照顾,只请楚公派出几个人来,将我那两个孩儿再度送还匈奴处,则琰即便是在九泉之下,亦感激楚公之大恩大德。”
刘琦听了蔡文姬的话,心中顿时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笑是因为此女竟然不知并州甚至包括三辅之地都是自己刚刚得来,由于时令正是寒冬,移民之举尚在筹划,均田之令尚未颁行,这里显得荒凉自是不可避免,但这并不是他的责任。而是常年战乱所致。
但是这却依旧令他感到动容,因为蔡文姬只是一个女子,刚刚返回汉地就关心天下百姓,甚至为了大胆进言,不顾自己的两个孩子,不顾生死,这份果敢和赤城,或者说对大汉百姓的这种热爱,连他都感到深深的钦佩。
所以,刘琦叹了一口气,虚扶住蔡文姬,柔声说道:“蔡小姐莫要如此多礼,前言不过是相戏耳。琦虽不才,却亦知我大汉百姓深受离乱之苦,尤其是关中、并州之地,自桓灵以来,多有战乱,异族侵扰、军阀混战、山贼流寇,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故琦纳贤才,练精兵,志在扶保万民社稷,让天下百姓再无战乱之苦,安享太平,这并州之地,甚至包括关中之地,俱是琦于今年平定了关陇军阀新得的,所以未来得及行仁政,只等过了年后,琦便下令从荆益移民,充实边塞,行均田令,立学校,教化万民,建医院,保障百姓健康。”
蔡文姬闻言,顿时感到心中蓦然的一阵轻松,然后施礼谢道:“原来如此,这都怪琰事先没有调查,这才妄下结论,唐突之处,还请楚公海涵。只是琰不知,何谓均田令?”蔡文姬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政策,不由好奇的询问了起来。
待得听刘琦讲明了均田令的内容的时候,蔡文姬才终于明白了,她果然是误会了面前的这个人,连忙再度道歉。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