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都是男子苦读诗书后,再参加科考。哪有女孩子也跟着去蒙馆的道理。虽说自从开面馆以来,北雪时不时地就给苏氏灌输一些男女平等的思想,但是无论怎么样,苏氏还是无法接受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去做。所以她下定决心,不管北雪怎么劝她,桃子上蒙馆的事儿想都别想。
而且要说家里喜文的何止北川一个,北玉山活着的时候,北雪和爹爹认字学词不也是朗朗上口。可即便是自己的亲闺女,她也没有让北雪去蒙馆读书的想法。更何况这胡桃是北玉秀的孩子,如果自己照顾得好了,那就算没有功劳也没有过失。可是若照顾得不好,可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呢!
别人不说,就婆婆姜氏还有凌彩凤那个碎嘴的,苏氏都经不住她们喷来的口水。
所以苏氏觉得按照中规中矩的教养方法来养,就算教不好,也不会出了什么大错。可是若按北雪的方法来,那还不知道弄出什么乱子。再说这女子就是在家里相夫教子,就算是精通诗书会做八股文章又有何用。
“桃子读书这事儿,坚决不行。”苏氏不等北雪再说,脑袋已经摇成了拨浪鼓。
北雪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难度很大。别说是苏氏这一关难过,就是外人的眼光与议论恐怕胡桃也受不了。如此一想,也就罢了。她想读书认字,就和自家的两个哥哥学一学,或者日后家里条件好一些了,可专门请师傅回来教习。也可免去不必须的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桃子不是很喜欢做女红吗?这倒也是一个出路。
北雪话锋一转,笑道:“娘,不是让桃子去蒙馆。我是想着桃子偏爱女红,能不能在镇上找一家好一点的绣坊,把桃子送进去学手艺。”说完,她生怕苏氏觉得又要花钱,赶紧说:“听说绣楼收徒工不收钱的,只要给他们干活就好。平时做一些杂活,待看得多了,手艺好了,就能摸些布料绣线什么的开始试着绣了。学手艺嘛,总要一点一点来。”
苏氏思量一会儿,心里就想着,刚才说去蒙馆自己没答应。若是学女红自己再不答应,那这孩子恐怕是要伤心的。想到这些,才勉强点了点头,“学女红嘛,这还算是一门子正事儿。要说这女红家家的姑娘都会,只是会与会之间也有很大的不同。虽然我自认为自己的女红手艺还算不错,但和人家那些专门的绣娘相比,还真是登不了大雅之堂,所以这个事儿,我还是不反对的。”
北雪知道苏氏教养胡桃,不但是为了北玉秀所托,更是当成了自己的小儿媳妇养。待胡桃长大了,只要她点头,苏氏就立马会让胡桃与北川成亲。只是北雪也暗自担心,苏氏现在想得倒好,长大后弟弟和妹妹是不是这个心思还不知道呢!
一直躲在灶间剥蒜皮的胡桃,连大气都不敢出,仔细听着外厅的动静。当她听到苏氏同意的话,终于深深呼了一口气。待北雪转身走进灶房时,胡桃猛地起身就抱住了北雪的后腰,欢快得如一只刚会飞翔的小鸟,“姐,舅母她答应我去学女红了?”
北雪莞尔一笑,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胡桃就吐了吐舌头。不过瞬间又严肃起来,仰着头认真道:“姐,你和舅母说镇上的绣坊收学徒不要钱,可是人家是要钱的,我问了几家都是如此。”
“我知道的。”北雪就偷偷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钱包,笑着搂过胡桃小声道:“到时候我偷偷去绣坊给你交钱,娘亲她不知道。你在绣坊好好学,姐姐告诉你,学艺不如偷艺,自古那些在某些方面有所长处和发展的人都是从师傅那里学了入门本领,然后偷偷看着师傅怎么做,再加以自己领悟和琢磨。否则只学了师傅教的皮毛,那是不行的。”
胡桃似懂非懂地品味了一下北雪的话,还是点了点头。
北雪又道:“待你在绣坊学几年,手艺学得差不多了,姐姐就再给你寻手艺更好的师傅。”
“姐,你待桃子真好!”胡桃抱着北雪的腰杆不松手,两个姐妹笑成一团。
接下来,北雪家的生活就发生了质的飞跃。
第一就是压面机的产生,预示着大肠面的一次飞跃。因为无论来多少人吃面,面馆里都做得出来了。面一碗碗地端出去,银钱就一串串地流进来。
第二就是北川和胡桃也有了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他们由两个街头卖冰糖葫芦的穷苦孩子,一个背上了书包每天高高兴兴地进了学堂。另一个则成了镇上有名绣坊师傅的关门弟子。北雪觉得,这不止是家庭品质的飞跃,更是家族变化的一个纽带。
北雪的爹娘是那种靠天吃饭,顺着垄沟找干粮的种田人。那么到了北川这一代,或许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北川日后能不能有出息尚且不说,就说胡桃,若她的身上发生什么变故,有一门绣坊手艺傍在身上,她不至于会走投无路。至少不会像这里的女人们一样寻活觅活。
所以北雪坚信自己这样做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