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略一凝神四顾,重坛天圆地方,坛道做南斗六星分布,阵内生命气息跃动,浓郁得几欲凝固南斗主生,阴极生阳,此阵又建于灵源之上,难怪这无尽生气被滋润得分外蓬勃可惜物极必反,生气太过浓烈却无引导宣泄之途,近乎满溢,又被法阵拘在这小小空间中,已有变异之兆
以纪若尘的术法造诣,即使这重坛上下十门做了些符箓、法印、令牌、招魂铃的布置,又如何放在眼中他举步向坛上行去,所经之处,法器纷纷从中裂开、落地、碎成粉末,悄无一点声息这看似煌煌大道的阵势护法怎会如此不济?
纪若尘心念方动,目光已把坛顶情形尽收眼底,不由道心微震,脚步一滞身后的青衣则已是惊呼出声
在那盏高高竖起的长明本命灯下设着五色香案,此刻五个香案上罩的案布皆是深紫色,早已无法辨识原本的颜色本该高奉案几的香烛、法碟、供品翻落四处一地狼藉案几上代替供奉之物的是五名道士,或仰或俯,姿势各不相同
五团通体墨绿的活物不断蠕动扭曲着,各自伏在一个道士身上,或捧头,或抱脚,或埋首胸俯之间,沙沙沙沙地啃食正欢!
那些香案上的布幔,正是被这些道士的血染成了紫色!
饶是青衣出自天刑山,见多了不亚于森罗地狱的诡异之相,此刻却也是小脸发白不由自主贴紧纪若尘,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衣袖,小脸几欲全部埋入他的肩头,不敢直视眼前这片血腥
二人一自坛顶现身,五团碧色活物同时停止了啃食,动作划一,齐刷刷抬头,望向二人!
活物的面目清晰地显露出来,竟是五个婴儿,如果忽略那诡异的肤色,眉目竟是十分清爽灵秀此时的它们通体透明,透过墨绿色肌肤,可以看到体内全是不断翻腾涌动的浓浓的绿色体汁汁液当中,一块块暗红色的肉块血团时隐时现,显然就是它们刚刚吞下去的东西
这些婴孩分明口中无牙,然而那些道士几乎都有不同部位被啃了个干净,也不知它们是怎样将坚硬的骨头啃食吞咽下去的正前方香案上的道士除了连着几缕筋丝的脑袋,连肋骨都没留下,背上片片肌肉摊在香案上,下面铺垫着可依稀看出原本盛装的衣袍块片
它们身上惟一不同的色彩,就是那双呈琥珀色的眼睛
五名婴孩与纪若尘对视片刻,眼中凶光渐炽,忽然间,他们同时抛开身下被啃去小半的道士,伊伊啊啊叫嚷着向二人扑来!它们身躯不大,又啃食了过多的血肉,嘴一张,就有一股股杂带着血块碎肉的墨绿体汁喷出!这些婴孩动作敏捷如豹,四肢着地,几下就窜到纪若尘身前,纷纷跃起扑上!
青衣虽道法一日千里,心性上仍多少与那个清澈如水的小妖无异,此时被眼前这番情景吓得缩在纪若尘身后,一动不敢动,压根忘记自己道行的高深,混沌鞭的霸道
纪若尘素来百无禁忌,当下右手挥出,啪啪啪啪数声响过,已在五名婴孩的脑门上各拍一记他动作如电,举手投足暗合天道玄妙,众婴孩全凭本能行事,根本无从闪避,有如一颗颗肉球,被打得撞向地面,又高高弹起,摔向了玄坛的另一端
五名婴孩经这一下似也知道来者不善,纷纷从地上爬起,聚到一处,五双琥珀眼死盯住纪若尘,口中呀呀叫着,却不敢再冲上来
纪若尘双眉一皱,望着五个婴孩,面上略显凝重
婴孩体内不见脏腑,然而头颅处ru白的脑浆完好无缺,并且大得与成人无异典藉所载,这类藉婴孩之躯复苏的鬼物,头颅处往往就是要害所在
纪若尘其实下手极是狠辣,五拍看似轻描淡写,但就不算掌上带着的死火,单是力道已足以裂岩碎金哪知这些怪婴躯壳看似单薄得透明,实是如此坚硬,实实在在地承受了他的一拍,居然并未毁灭但纪若尘这几下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透过它们的头壳可以看到,有两个婴孩的脑后已开始渗出丝丝绿汁,显已受了伤损
“真武观在此布坛,原来就是为了养这些怪物,哼,枉他们沽名钓誉以大道自居,百般诋毁我宗如此所作所为若让天下人知道了此事,不知又会如何?”纪若尘冷笑道,向五个婴孩行去
五婴一阵吱呀乱叫,忽然跳跃着从玄坛另一边逃下,窜入木楼中去了
五婴即去,青衣的胆子又大了些,她向四处一望,随即道:“它们本不是怪物的此坛该是将天地灵气集于这些婴孩之体,以制炼药胎想来刚才那老道一死,它们失了禁制,才会反噬其主至于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凶戾,该是被这些道人心中的凶气给染了,才会这样毕竟与妖相比,人才是真正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