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哄笑过去,撵他走开的声音就一波高过一波,王小皮自己反倒镇静下来,并且比刚才更加心安理得。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主角儿”似乎一直没说话。艳鬼仍然维持着最初的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这位‘大人’竟不介意这么个小人物对自己的冒犯。艳鬼站在满地花瓣中,像个木偶人。
王小皮像是要跟人群比声音大,他一下子拜倒在艳鬼面前,大呼:“艳鬼大人,你还记得我吗?我…我是王小皮,就是那个…那个‘摧花折柳手,暗路银杏台’!”
“摧花…折柳…手…”艳鬼甚是生疏地念出这几个字,困惑地皱起眉头来。“暗路银杏台!你还记得吧?七年前,那棵野柳树旁?”艳鬼恍然般,轻轻点头:“还…记得。”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仍是生涩得很,像是刚刚学会说话的样子,只能勉强吐出几个不甚清晰的音节来。“记得就好,记得就好…”王小皮的激动倒真不是装的,只是不知情的人无法理解。
“正戏”迟迟不上演,终于有人开始不耐烦起来。斗场周围坐在虎皮椅子上的一圈儿人中,一个戴着半黑半白面具的人朝艳鬼扔去一个点上红色图腾的铁球,他一伸手接住。在联盟的斗场里,这代表“铁和血”——这些人都是看客,现在看客提出要求,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们不仅要看到铁的交锋,还要看到血的迸溅。这时,另一位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来人像一根铁柱子一样毫不花哨地从洞顶明亮处砸进来,地面都为之一颤,花瓣重新扬起,很快重新悠扬落地。这人粗眉大眼,脸很瘦,黑碳一样——其貌不扬。他没有为他的迟到感到丝毫抱歉,一上来就说:“我在这里主斗三天,打十场,胜十场。我觉得,这里的人似乎没有传言中说的的那么厉害。”“呵——好大的口气!”
叶孤舟朝出声处看去,刚才的两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到自己旁边,高声说:“你才见过多少人?占山猴子想称王称霸,也不看看老虎是在也不在!你说是吧,新来的?”女人突然把话丢给叶孤舟,他毫无准备,不知如何回应。女人别有深意地对着叶孤舟笑,周围的人都向他看来,王小皮向他看来,两主角也向他看来。那人目光傲慢,艳鬼却是眼带探寻,仿佛他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值得这位大人好好探究一番。
“是的。”他承认,这是迫于大多数人的压力。
“那好,你来跟我比试比试,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叶孤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一下子被置于这么一个境地,像是刀架在脖子上,退也不是,进也不是。这时,虎皮椅子里戴着黑白面具的人以最简明的方式表达出他们的态度。他们不说话,只是纷纷拿起一个个银球,咕噜噜砸到满地花瓣中。
女人在叶孤舟耳边说:“这一手一共四十万。看来他们兴致很高啊,你要是能赢下这一场,这些钱就都是你的。”“我要是没赢呢?”女人一摊手:“那就丢半条命呗。台下这小子下手可不留情。”这时,又有一个球滚出来,金灿灿的。“一条命,两百万。”叶孤舟突然觉得很疯狂,也很可笑。这些人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做着这样的事。他们戴着面具,端坐在虎皮椅子里,用钱砸一条命。他真想笑,笑这些虚伪矫饰、藏在面具之后的人,可是他没有笑出来。就在他准备笑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他跟我打肯定会死,但跟你打,他有可能活。”叶孤舟震惊地看向艳鬼,这位大人仍然探询地盯着自己看。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儿异样,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女人说:“小子,你可还欠我五百块联盟币。”
“好,我跟你打。”叶孤舟握紧包袱,手一撑,越过围栏,华丽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