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闻言也是嗤笑,指着尤三姐儿道:“你少在我跟前儿瞒神弄鬼的。我虽读书少,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应该做。就说一直替咱们家经管嫁妆铺子的何管事罢,当初我是信他,所以才将那几处商铺全权交与他处置,结果他辜负了我的信任监守自盗,被我知道了,自然是要罚他——别说我罚他几百两银子,身为奴仆,原这一身一命都是主人家的,倘或我认真恼了送他去见官,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我不过是罚他几百两银子,过后还叫他管着几处商铺,他还得感恩戴德呢。再说尤家的那些买办管事罢了,贪墨银钱倒是小事,打着主人的旗号在外头横行霸道无所不为替主家招祸,难道这样的奴才还不该打发了事。你要是将我同这些人比,我是不依的。至少我没那么蠢。”
可不是么,如今陈氏主动担了替大姑娘操办铺子的事儿。以她的盘算,必定是要麻烦裕泰商行的。以陈家和裕泰商行的姻亲关系,届时陈氏看中了那家铺子想要盘下来,不拘是请胡家做中人还是其他,难道胡家还能狮子大开口,反帮着别人同自家姻亲抬杠不成?
果然,这厢尤三姐儿正暗自沉吟,那厢陈氏已然着盘算道:“……我是这么打算的,这选商铺的事儿,我和你老爷都是外行,唯有何管事经了这么些年,眼光判断都可以信任一二。届时他瞧中了哪家铺子,我便请你胡伯伯帮忙相看相看,再将那家铺子的老板约出来详谈——倘或能盘的下来,便是多花些银子也不值什么。须知要没有你胡伯伯的面子在里头,人家肯不肯盘给咱们还是两说呢。”
正说话间,便有尤老太太打发吉祥来找陈氏,只说宝哥儿午睡醒了,老太太请陈氏过去。
陈氏便知道宝哥儿这是饿了要吃奶,登时便掩住了口,带着三姐儿一同至上房来。
果然宝哥儿正因饿了哭闹不休。陈氏见了,二话不说便抱着宝哥儿进了里间儿。
一时屋内只剩下尤老太太与三姐儿。尤老太太对陈氏带来的两个拖油瓶原不大在意。这会子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又不好两相沉默着不言语。想了想,便向贴身大丫鬟如意吩咐道:“厨房里新炒了面子茶,我尝着还不错。给三姑娘也倒一碗来。”
如意欠身答应着去了。尤三姐儿也少不得起身道谢。
尤老太太摆了摆手示意尤三姐儿归坐,因又笑道:“听说你们两个姐儿跟大丫头处着不错?”
尤三姐儿少不得应是。尤老太太便笑道:“那就好好相处着罢。大丫头眼见着便要嫁到宁国府了,她一进门儿就是正三品的诰命。届时往来的也都是各侯门公府人家儿的诰命夫人。认识的人多了,将来在你的亲事上也能帮衬些个。”
尤三姐儿志不在此,闻听尤老太太所言,颇有些不以为然。只是她不会蠢到当着老太太的面儿驳回甚么,只能低头不语。
尤老太太还以为尤三姐儿是臊了,不免笑道:“果然是个女儿家。你才多大点子,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话还没说完,只见陈氏抱着宝哥儿从里间儿出来了。
尤三姐儿见状,忙起身迎向陈氏,且又笑着逗了逗陈氏怀中的宝哥儿。宝哥儿似乎也很喜欢自己这个姐姐,见了尤三姐儿后,竟然伸出一双藕节似的小胳膊,向着尤三姐儿要抱抱。
尤三姐儿长了这么大,倒是没抱过宝哥儿这么大点的孩子,不觉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陈氏。
陈氏乐得她们姐弟两个多亲近一些。见此形状,忙笑着将宝哥儿塞给尤三姐儿,又教她如何抱孩子才舒服妥当。那宝哥儿一到了尤三姐儿怀中,索性将一双小胳膊死死的搂住尤三姐儿的脖颈,又将一颗还带着奶香味的毛茸茸的小脑袋枕在尤三姐儿的颈窝中。
霎时间,尤三姐儿只觉着怀中一沉,一股子奶香味扑面而来,整个人都被弄得痒痒的,也吓得僵僵的不敢动弹。
宝哥儿却不晓得尤三姐儿这一番紧张态度,一味在尤三姐儿怀中拱来拱去的寻了个舒坦姿势,还颇为得意的吹起了泡泡。
尤老太太见状,少不得笑道:“自打宝哥儿下生这几个月,倒是很少粘着人。今儿却赖在三姐儿怀中不下来了。看来他们姐弟倒是挺投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