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朝廷因为蜀州地动以及西海沿子兵祸的缘故,并没有封笔沐休。不过对于百姓来说,过年的各色事宜还是要张罗起来的。
而尤二姐儿和尤三姐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被陈氏接回了尤家准备年节之事。因为种种顾虑,尤三姐儿将舅舅送她的房田地契全部放在了陈家并没有带回来。不过这件事情还是要同陈氏报备的。
陈氏闻听尤三姐儿得了一笔横财,喜得无可不可。登时搂着尤三姐儿笑道:“哎呦呦,真真没想到这才几个月不见,你如今的梯己银子竟比你老娘还丰厚。可见这些日子你在陈家,没少撺掇你舅舅做事儿罢?”
尤三姐儿闻言,但笑不语。
陈氏笑着点了点尤三姐儿的额头,又说道:“这件事情咱们娘儿几个知道就得了,没必要太过张扬。不过你如今既有了这笔银子,想来我那点子嫁妆你也看不上了。既这么着,将来我那嫁妆就多分些给你二姐姐和你弟弟……”
说到这里,陈氏不免叹道:“我原还想着,等你出门子时,将咱们家那胭脂铺子与你做嫁妆——毕竟这胭脂铺子也是有你的苦心经营,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却没想到你舅舅如此宠你,几十万两的银子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的。既是这么着,不如你过了年再开一家胭脂铺子,现下这个我就陪给你二姐姐,可好不好?”
尤三姐儿如今是财大气粗,自然对陈氏的决定没有意义。倒是尤二姐儿略显不安,忙的开口说道:“妈只有这间胭脂铺子进项最多,还是留给弟弟罢。至于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陈氏早已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因说道:“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你弟弟将来是要读书做官儿顶门立户的男子汉,哪好成日家鼓捣些胭脂水粉的。况且他又不懂这里头的买卖行情,即便是给他也是可惜了了。倒是你们姐儿两个不一样。女孩儿家家的,合该嫁妆丰厚些个,将来嫁到夫家,吃穿用度都自己拿得出来,无需瞧人家的眼睛鼻子,你花的理直气壮,人家也高看一眼。”
陈氏说罢,看着所有所思的二姐儿和三姐儿,又笑道:“何况我又不是不管你弟弟了。我既将香料铺子与了你,自然将良田土地多留些给宝哥儿——原还打算平分三份的,如今你三妹妹摇身一变成了豪富。她那一份我就能匀些出来填补给你们姐弟,算起来还是你们两个占了三姐儿的便宜。倘若要谢,便谢三姐儿好了。”
一席话刚落,三姐儿便也笑道:“不独是妈,我如今手里有了银子,将来二姐姐与宝哥儿嫁人娶妻,我也是要准备嫁妆聘礼的。务必要将二姐姐风风光光的嫁出去才好。”
至于宝哥儿,如今还是个三岁豆丁,倒是用不着操心太早。
母女三人且在房内兴兴头头的说笑一回。方才到上房给尤老太太请安。彼时尤老太太刚打发走宁国府来送年礼的四个婆子,瞧见二姐儿三姐儿相携而来,少不得笑道:“一走就是好几个月,也不见你们回来瞧瞧我这老婆子,想是把我忘了罢?”
二姐儿三姐儿听了这话,自然要上前搂着尤老太太说笑赔罪,因又说道:“我们怎么会忘了老太太。想是老太太只顾着看顾宝哥儿,却忘了我们呢。”
一句话倒让尤老太太想起了宝哥儿,登时询问起来。一旁伺候的吉祥便笑道:“哥儿在里间儿睡中觉,还没醒呢。”
尤老太太闻言,先是瞧了瞧时辰,便向吉祥说道:“都这会子了,将哥儿叫起来罢。否则睡得时间长了,晚上要闹夜就不好了。”
吉祥答应着去了。一时抱着宝哥儿出来,但见宝哥儿乖巧的趴在吉祥怀里,眉目清明,粉雕玉琢,身上穿着大红缂丝童子拜寿的满襟儿袄儿,一双眼睛骨溜溜的,就好像两个漆黑的葡萄。瞧见三姐儿立在当地,忙的伸手冲着三姐儿要抱。
喜得三姐儿连忙把宝哥儿接到怀中颠了颠,口内笑道:“宝哥儿还记得你三姐姐么?”
一句话未落,宝哥儿早已脆生生的叫了声“三姐姐”。
陈氏在旁看着,也惊异的笑道:“这孩子,打小儿就同他三姐姐亲近。没想到几个月不见,竟然还记得三姐儿。”
尤老太太也颇为惊讶的说道:“正是呢。都说小孩子忘性大。别说是几个月不见,便是几天不见,就忘了人是谁的也多。却没想到咱们家宝哥儿如此聪明伶俐,倒是记得人的。”
尤二姐儿在旁看着眼馋,也凑上前笑问宝哥儿还记不记得她。宝哥儿细细瞧了尤二姐儿一回,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尤二姐儿便笑道:“我是你二姐姐。”
宝哥儿见状,也不怯生,脆生生的叫了声二姐姐,便伸手抓向二姐儿胸前的金璎珞。二姐儿稀罕的不行,忙的伸手将璎珞摘下,塞到宝哥儿的手中。岂料宝哥儿拿着金璎珞便往嘴里塞,唬的二姐儿又吓了一跳,忙的伸手抢了回来。宝哥儿也不恼,竟是咯咯的笑出声来。倒好像是他诚心要逗二姐儿的一般。
众人瞧了这一幕,止不住赞叹道:“宝哥儿果然聪明。”
正说笑间,只见几位姨娘并四姑娘前来请安。众人相互厮见过各自归坐。献茶毕。
四姑娘打量着二姐儿、三姐儿,口内笑道:“几个月不见,二姐姐三姐姐倒是出落的越发超逸了。”
尤二姐儿闻言,少不得也笑回道:“四妹妹也是越发的出挑了。”
四姑娘闻言一笑,因说道:“前些日子大姐姐一直打发人来接二姐姐三姐姐到宁国府去。只是两位姐姐事务繁杂,都不得空儿。”
尤二姐儿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看了尤三姐儿一眼。沉吟片刻,但笑不语。
尤三姐儿便向尤老太太并陈氏笑道:“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等见了大姐姐,少不得要向她赔不是的。”
陈氏便说道:“你大姐姐这几个月也是忙着管家理事的。宁国府那样的人家,内宅琐事只有比咱们多的,一时片刻的恐怕也不能得闲儿。我是想着叫她理顺了内宅,咱们再去打扰。何况这几个月我同老太太也去过几次,瞧了瞧你大姐姐,气色都还不错。”
尤老太太听了这话,突地心下一动,少不得插言道:“我记着上回去宁国府见大丫头,听见大丫头恍惚提过一嘴,好像是说荣国府的琏二爷要议亲事了。说的还是荣国府二太太的内侄女,名叫王熙凤儿的。听说她爹是现今的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王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