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儿即便不如三姐儿知道朝廷动向,却也是冰雪聪明之人。闻听舅母所言,登时明白了舅舅的一番心思。她有些怅然的看了舅母一眼,低头不语。
冯氏瞧着二姐儿恍恍惚惚仿佛被霜打了的花骨朵儿的小模样儿,莞尔一笑,拉着陈氏的手说道:“不过你哥哥素来疼爱二姐儿三姐儿,只把她们当成自己亲闺女待的。又岂会不操心两个姐儿的婚事。因此他除了叮嘱我时时留意,自己个儿也在外头留神打探过。倒是当真替二姐儿看好了两户人家儿……”
陈氏闻听此言,忙催道:“哪两户人家,嫂子快同我说说。”
冯氏便笑道:“其中一人你也是知道的。便是当年老爷请来教姑娘们弓马骑射的那位梁红玉梁姑娘的亲哥哥梁凤饶。他本是六皇子的门下,现如今是朝廷正四品的抚远大将军。当初老爷跟六皇子下江南办差,同这个梁凤饶也打过几次交道。人品才学自然没的说,难得他们家有个规矩,却是男儿四十没有子嗣的话,方才能纳妾。咱们家二姐儿素性腼腆温柔,耳根子又软。老爷的想法我也明白,找个家境简单的人家儿嫁了,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到时候再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娃,岂不美满和顺?总比嫁到什么公府侯门,眼睁睁看着丈夫跟小妾姨娘厮混的强。”
陈氏听了这一番话,倒是心下微动。她自己是吃过小妾姨娘的亏的。更何况这么多年看着哥哥独宠嫂子一个,自然羡慕非常。倘若那个梁凤饶当真如哥哥所言,而且还有本事的话,让二姐儿嫁到梁家倒也不错。
再者说来,梁红玉那个丫头她也见过,气量颇大,倒与三姐儿有些相似。何况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也不是个难缠的人。唯一令人悬心的只有一点……
“那个梁凤饶今年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没娶亲,该不是他有什么毛病罢?”
“这是哪儿的话呀。”冯氏忍俊不禁,因笑道:“这位梁将军今年左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因他父母去的早,只跟他妹妹相依为命。这么些年跟在六皇子身边办事,后来又入军中打了几场仗,攒了些资历,升到了抚远大将军。却是把自己的婚姻大事给耽误了。我倒是觉着人大些也有大些的好处。至少会疼人不是?”
陈氏点了点头,因又问道:“还有一户人家儿呢?”
“就是内阁首辅大臣章怀玉的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是国子监的监生。性格方正,人品才学也都还好,唯一美中不足的……那是个庶出。”冯氏想了想,又补充说道:“不过章家乃是书香仕宦大家,他们家可当真是一门清贵。从章大人的祖父那一辈起,一直到章大人的几个小儿子,全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因着是诗书仕宦大家,人多规矩也多。”
冯氏自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这么多年在婆家有公婆体谅,丈夫独宠,儿女孝敬,倒是对这种大家大族的人家儿敬谢不敏的。她自己还是倾向于梁家,不过这又不是她的闺女说亲,外甥女儿到底还是隔了一层。冯氏也不好说的太透。
若说起内阁首辅章怀玉,即便陈氏一介深宅女眷,也是听过对方的赫赫大名的。跟上皇称得上是总角之交,辅佐上皇六十余年,据说上皇得意他比得意太子还甚。当初上皇突发奇想的想要让位于太子,别人谁都不知道,唯有章怀玉一个人知道。不光知道,还在暗地里帮着上皇办了不少的事儿。连当即都被瞒的滴水不漏。可见上皇对章怀玉的器重信任,更可见章怀玉这个人的城府手段。
陈珪替尤二姐儿说的这两门亲事;一个梁凤饶是六皇子的心腹门人,一个章怀玉是上皇的心腹重臣,前者是当今愿意示好重用的人物儿,后者是当今不得不去示好重用的人物儿。
而陈珪身为当今陛下最器重信任的臣子,如果真的同这两家结成了婚事,其背后的影响简直可以说是不言而喻。想必不管是六皇子一脉,当今一脉,还是上皇一脉,都会对这样的婚事乐见其成。
最关键的是陈珪不光照顾到顶头上司和同壕战友的想法,他还照顾到了尤二姐儿的心性为人。他选的这两户人家,梁凤饶是人品好有能力,章家是家风好,不拘尤二姐儿嫁到了谁家,将来都不会吃苦。
能将自家晚辈的婚事盘算的这般面面俱到,陈珪也真是苦心孤诣,想破了脑袋了。
陈氏母女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虽然错失了北静王府这么一门姻亲,着实叫人扼腕叹息。不过一想到朝中局势,果然北静王府也就是看着光鲜,其实那也是个大坑。
倒是梁家与章家这两门姻亲,可以好生盘算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