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多维诺斯基尚不肯罢休,亲领了两连人马去追,冲至一小土坡前,忽地崩出一阵弹子,其中一粒正中拉氏喉颈,拉氏当即从马上飞下,摔得一塌糊涂,立马赶去见上帝了。
俄兵慌忙裹了主将尸首,对着土坡上胡乱发出一阵枪弹,迅疾退回镇中,众军见拉氏已毙,不免稍乱,却闻北方火车汽笛鸣放,军官纷纷赶往车站迎接,原来是远东第一旅旅长谢列林斯克少将率领其远东第1和第2步兵团前来支援和罗守军,两团人马外三个炮连,分乘两列火车,次第赶到,和罗防务自然交予谢列林斯克少将统管,由是军心方定。
却说黄勇淳所领之特遣队,仅侦察了俄军阵地西侧,便不得已而撤回,虽己方仅一人受伤,且又毙伤敌数十名,此任务却仍未算圆满完成,勇淳心怀愧疚,回到营地,即亲往肖烈日帐中请罪。
肖中将并不怪罪,并抚其肩道:“世间完美之事,几乎不曾有,你既然已经探察到敌军阵地西侧之状况,已然立功,且先领兵休息,我再派侦察队前往探察便是。”
勇淳奋道:“请再派我等前去,非将所有状况明了不可。”
肖中将只是不允,只道侦察作战之事,非精密筹划不可顺利,一次任务完成后,须再做妥善安排,才能执行下一次任务,只命勇淳率众队员先用餐休息,再另指派任务。
勇淳领命而去,肖中将立又唤来第七师师长楚卿少将,命其再组织侦察队,派往北岸察看形势。
楚卿领了命,传令下去,从五十九团中再派出一支侦察队,偷渡北岸,再做侦察,这一次,侦察队抓住了一名俄军逃兵,从他口中得知拉多维诺斯基被击毙和谢列林斯克领兵来援的事情,忙返回报于肖烈日,肖中将推知击毙拉多维诺斯基之事必为黄勇淳之侦察队所为,便唤来勇淳和定方,好生嘉奖不提。
谢列林斯克大军来援和罗之事,毕竟比较要紧,肖烈日与参谋长“炮王”胡惊怖商量,天明后即召集第七步兵师和预备第三十师(缺预备第九十旅)的全部旅以上指挥、参谋官,讨论敌情战事。
第七师楚卿师长先道:“敌军援兵新到,不熟阵地形势,不如挑选精兵,集中手头所有船筏,今夜即暗渡过河,杀敌一个措手不及。”
胡惊怖摇头道:“若说地形之熟悉,俄人久居此地,怕是要比我等精熟。我军工程兵的渡河架桥器械尚未运到,手头船只一次最多只能送过去两三个营的步兵,且若趁夜渡河,恐怕军兵地形不熟,官兵联络困难,又无法得到炮军空军支援,俄军若闻警而动,举兵分割包围之,恐怕连援救都难以施展。”
楚卿道:“渡河架桥器械,大约后天才可备齐,届时敌军防御已固,怕一时难以攻克。”
胡惊怖道:“不然,我军重炮,因运送困难,也要到后天才可备齐,届时有重炮支援,敌军阵地又非水泥要塞,区区一些土木工事,企可抵住我军三零五公厘及一五零公厘重炮之猛击。且和罗至伯力间铁路线尚畅通无阻,敌军随时可从伯力发兵来援,我军须派以特遣队将此铁路线破坏阻断之,如今我军刚到此地扎营,形势未清,不可妄动,须妥善安排,细心筹划,方可保作战成功之万全。”
肖烈日即道:“参谋长所言甚是,破坏铁路线之作战,须立即开始筹划,务必在作战发起时,可切实阻断伯力方面之援。”
众人都言确是如此,随即展开讨论,决定指派第三骑兵旅之第七团执行铁路破袭作战任务,由第七步兵师之五十九团负责接应。
稍顷,天已大亮,南边传来航空引擎的嗡嗡声,众人出帐观望,两架飞机低空飞过和罗河,在和罗镇上空盘旋,飞行员掷下多枚手榴弹,几股淡淡青烟腾上天际,这边华军将士纷纷举帽叫好,士气大振,那边俄兵抱头鼠窜,四下躲避,又惊又怒,惊的是中国人竟有这等玩意,怒的是堂堂饿汝死(对不起,偶说话带点口音)大帝国竟没这等玩意。不一刻,又两架飞机、一艘飞艇赶到,一边侦察绘图,一边乱扔炸弹,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俄兵一番惊恐后,却发现那些飞机飞艇都没能杀死打伤几个人,还不如那炮弹厉害,随定下心来,以步枪朝天射击,还将马克沁机枪架在木桶上对空扫射。不知是华军飞行员太大意,还是俄国人走了狗屎运,一架fjz-2“旋风”单座侦察机竟被打得引擎冒火,歪歪扭扭地,滑降到了俄军占领区,连同受了伤的飞行员一起被俄军掳去,装上火车运往伯力报功。剩下的华军飞机和飞艇赶紧爬升到高空,不敢再轻视俄兵枪弹。
对岸华军目瞪口呆,未曾想到过自己的飞机竟会被打落,垂头丧气,各自回了营去。
原来第二野战军所直属的航空浮空群统共只有18架飞机和4艘飞艇,且多为老旧装备,相较其他野战军要单薄得多。自开战以来,已有2架“旋风”机因故障而坠毁,加上这天被击落的一架,该航空群的飞机总数减少到了架。
肖烈日看到那晦气的一幕,也憋了一口气,遂解了军服,命卫兵取来他那把六十八斤的青龙偃月刀取来,就在帐前空地上习练起来,刀风猎猎,刃光闪闪,四周无事的兵士纷纷围聚过来观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恰似京中杂耍卖艺的场景。惟肖烈日素有勇武盛名,此时帐前舞刀,宝刀不老,虎将尤猛,军兵见此情景多赞叹不已,更以在此猛将麾下效力而自豪。
习练完毕,肖烈日将刀扔给卫兵,两名卫兵同时上前去接,却几乎跌倒。
旁边勤务兵捧上脸盆毛巾,伺候将军洗去汗水,穿好军服,参谋长胡惊怖恰时走过来,笑道:“老肖,又让弟兄们养眼了吧。”
肖烈日系好上衣最先面那颗扣子,搓着手道:“这骨头不动的话,必定要生出锈来,这身武艺不练习的话,迟早也得荒废掉。”
胡惊怖道:“荒废就荒废罢,现在你又用不着这武艺,至于要强身健体的话,就另当别论。”
“话也不是这么说,你怎知道我就用不着这武艺了呢?世事乃料,身上多一种本事总比少了好。”
胡惊怖笑着摆摆手:“且不说这个,想必你也看清楚刚才情景,我军一架飞机坠落,搞得大家都不爽快,即使为振奋士气起见,我想组织炮火轰击和罗镇。”
“可是重炮尚未抵达,现在就开始轰击,合适吗?”
“先把镇上建筑轰毁,使俄兵无法利用建筑构筑工事,也省去了以后的麻烦,待重炮来时,可专心对付战壕掩体之类。”
肖烈日拈着他油亮的八字胡道:“有道理,把各旅以上炮队长官召来,商量商量罢。”
说干就干,不一时,炮击计划便已拟订,军、师、旅直属炮队开始按计划移往攻击阵地,共有 26个炮兵连被纳入计划中,合计48门105毫米加农炮,36门90毫米榴弹炮,54门75毫米野战炮和18门100毫米迫击炮,另配备4具浮空气球和若干飞机、飞艇负责空中观察和校射,各连都领到了3个基数的弹药。
为事先确定目标,胡惊怖以电报命令直属航空浮空群派出多架飞机飞艇对和罗镇实施不间断侦察监控,获得的情报或以电报及时传达,或派飞骑将情报图送到军部。
各炮连布置完毕时,天色已近黄昏,实际作战只得于次日进行。
当日夜间,骑兵第7团携带大量炸药,在步兵59团支援下,在和罗镇西面10公里外偷渡和罗河,对铁路线展开破袭作战,炸断铁道多处,并沿路割断电报线,又击毁一列火车。俄军派出大股骑兵队搜索,双方展开短促交战,华军不欲缠斗,退走和罗河,由步兵接应,撤回了南岸。
此次突袭,大出俄军意外,和罗俄军没有无线电台,全由电报线路与伯力快速通讯,电报线路既断,和罗与伯力方面的联络只好由信使快马飞递,两边虽也都派出了维护队来修铁路和电线,不想华军骑兵不但炸了路,割了线,还在现场埋下不少地雷,修理工人一靠近即被炸死炸伤不少,余者畏缩不敢向前,修复工作几乎无法进行。
天明之后,和罗河南岸悠地升起四具浮空气球,两架飞机和一艘飞艇也先后跑到和罗镇上空绕圈圈,俄军统兵将军谢列林斯克见状便知事情不妙,但己方没有空中观测手段,南岸华军又防范严密,两天来派出的侦察队或被击溃,或干脆失踪,没带回一丝有用消息,由是,谢列林斯克对华军状况差不多是两眼一抹黑,更猜不透华军下一步要如何行动,所以也只好无可奈何。
直到密密匝匝的炮弹在城镇上爆成一片,谢列林斯克才有所醒悟,并不是醒悟到华军将要做什么,而是醒悟到自己该怎么做。
好一位谢将军,左手提刀,右手抱衣,左脚迈步,右脚踢门,闯出大门,窜往后院,掀起盖板,钻入地窖,真个迅疾如风,化作土行孙去也。
谢将军既遁入地窖,兵士不知所措,慌乱之间,炸药轰爆,弹片纷飞,房屋崩塌,谷堆起火,尸飞血溅,浓烟滚滚,一片末日景象。
好在有那几个得力军官,担当指挥,这里叫了一伙人,去守前线战壕,那里邀了一群人,去救火救人,又在地窖里寻出那动作迅速麻利的谢将军,请他决断下令。
谢列林斯克被众人请出,也无甚谋断,只按着众人意见,分派各营去往阵地守住,严防华军趁机渡河攻击,并下令配属的5个炮兵连共40门火炮向华军炮兵阵地实施压制射击。
且说华军方面,6门大炮一阵阵地向那小镇上轰击,忽有俄军炮火袭来,打在华军几个靠前部署的75毫米野战炮连的阵地上,至少有两个连当即被压制。
但华军的飞艇立即发现了俄军大炮射击时的火光和硝烟,遂以彩色信号弹和大幅信号旗向校射气球报出了俄军炮兵阵地的大致方位,再由浮空气球仔细观察,测算各种数据,将这些数据通过电报线传达给炮兵司令部,再由司令部派传令兵携带附有射击诸元的命令到指定的炮连,炮兵连根据命令,向目标发射一定数量的炮弹,然后停下等待新命令。
通过较为先进的校射手段,华军的105毫米加农炮很快以远程间接瞄准射击的方式压制住了俄军炮连,48门105毫米加农炮对40门76毫米速射炮的结果,俄军无力反抗,损失6门大炮和大量炮手,被迫停止射击,隐蔽起来。华军在炮战中仅有1门布置过于靠前的75毫米野战炮被击毁。
华军大炮对和罗镇的蹂躏几乎持续了一整个白天,发射炮弹近四万发,将整个和罗镇上的房屋全部摧毁——包括已被俄军改造为火力点和堡垒的一些建筑物,俄军伤亡一千六百多名(包括炮兵),平民伤亡数百名。亲自指挥炮击作战的第二野战军参谋长胡惊怖少将于当天下午随浮空气球上天,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炮击效果,回到地面后,他告诉野战军司令官肖烈日中将:“此镇已成平地。”
肖烈日却不甚高兴:“若是敌兵都不在地上更好。”
胡惊怖道:“大炮虽威力猛烈,却不可能包揽一切,否则还要步兵骑兵何用。”
“话是如此,若是重炮业已运到,恐怕俄军也承受不了,我军当可立即渡河。”
“待到明日也不迟,城镇已成平地,明日只须专心对付敌军战壕阵地便是。我已督促重炮队加紧行动,明晨当可抵达,梢加布置一番,至二十日即可对敌发动总攻。哎,若能俘获一两列俄国火车,当可利用俄国铁路调动兵力,如今只能靠骡马沿路牵拉,实在令人等得心焦。”
肖烈日也低头唏嘘:“这也是无奈。”
至9月19日,肖烈日等人还在伯力以南50公里外,等待着,打开通向豌豆之城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