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卡列夫看了一眼他地背影,似笑非笑转向巴列耶夫:“我想他偷喝了您的伏特加?”
巴列耶夫摆摆手:“啊,那没什么,我想起来了,是我让他陪我喝地——还不快读信?”
托卡列夫耸耸肩,撕开信封,抽出一张折叠精巧的信纸念了起
“亲爱的谢维特..的校友,老同事,老朋友……”
“等等!”巴列耶夫突然弹簧般地跳了起来,指着信叫嚷起来,“看看,看看落款,是哪个家伙写的!”
托卡列夫往信纸最底下一看,歪歪头:“您最诚挚的——彼得*西索依诺维奇*米赫留尔,是他!在赤塔投降的米赫留尔!那个布里~政府的治安长官!”
“啊,那个叛徒!走狗!”巴列耶夫恶狠狠地往桌子上一锤,震得餐具咣当乱响,“他是想劝降?不用照念,我猜得猜得出他想干什么。”
托卡列夫抬起信纸快速扫了几眼,点点头:“这的确是一封劝降信。”
“撕了……不,丢在那里,我要拿来擦屁股。”
托卡列夫把信随手一扔,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来,摘下厚重地黑框眼镜,掏出手帕,心不在焉地擦拭起来。
“司令官,您已经一周没出地下室了。”
巴列耶夫眼一瞪,突然揪着喉咙往桌下咕噜咕噜地干吐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喘着气抬头道:“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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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在抱怨,在议论纷纷,只要天气晴朗,敌人的飞机总会飞过来扔传单,有署名米赫留尔的文章,有生动形象的漫画,都很有煽动力……”
“啊,我才不关心那个狗娘养地叛徒写了什么东西,也对那些造谣放屁的漫画毫无兴趣,你要看到有人在这捡这些传单,就叫他拿去擦屁股,这才是那些破纸惟一的用处。”
托卡列夫皱皱眉,把眼镜放回鼻梁上,语气愈加严肃起来:“司令官,我得提醒您,要塞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这些天,敌人地前进壕不断向我们的陆防阵地接近,每天都有各种型号的大炮向我们试射,显然,总攻已经迫在眉睫。而我们这边,却军心涣散,萎靡不振,许多军官整天酗酒、赌博、**,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士兵中到处流传着消极言论,满战壕都是失败、投降之类的字眼,这样下去,没等敌人进攻,我们就先完蛋了。”
“我们不是已经完蛋了?”巴列耶夫眨眨眼,样子倒挺认真。
“您在说什么?勃鲁西洛夫正向额尔齐斯河流域的敌军展开反击,已经把敌人一个集团军包围在了阿列伊斯克,即将切断另外两三个集团军的退路,歼灭这几个集团军后,敌人的西北方面军就全完了,中国人将不得不从西伯利亚抽调部队去重建他们的西北方面军。届时我们这边的压力将大大减轻,等到勃鲁西洛夫回过头来救我们,我们就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西伯利亚,就永远是俄罗斯的!”
听罢这一小段煽情的演说,巴列耶夫怪笑一声,踢开脚边一个碍事的酒瓶:“哎呀,我亲爱的参谋长阁下,你还真的相信大本营那帮喝多了伏特加的家伙?勃鲁西洛夫?好吧,他是上帝,他打败了中国人一个方面军,然后呢?让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接下来,他和他的大军会被调回欧洲,去对付让沙皇陛下更睡不着觉的德国人,是的,保卫我们的欧洲领土,保卫陛下的首都,当然是第一位的。而中国人,他们眼都不眨一下,马上就能变出一个新的方面军,重新占领土耳其斯坦,打到里海和……乌拉尔山。”
“而我们,注定被放弃的我们,只能怪自己逃得不够快,困在了这该死的水泥棺材里,除了向上帝和伏特加祈祷,我们只能等待,等待最后审判的来临……”
话音未落,整个水泥房间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沉重的橡木餐桌被震得桌脚乱跳,餐具和酒瓶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两人头上的电灯更是“砰”地一声、迸着几道炫目的弧光炸裂开来,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炮击?”
巴列耶夫惊恐地捂着头蹲到地上,他的叫喊声被墙壁中传来的连绵不断的隆隆巨响完全淹没,在托卡列夫打开备用灯之前,他甚至感觉到有几片碎小的水泥块掉在了头上……
一九一五年八月一日,包围伊尔库茨克塞的北方方面军第一集团军在五百多门大炮的齐射声中,开始了筹备已久的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