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十佳轻嗤一声,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看着自由客的车主,正准备发作。待她看清男人的长相后,她只觉得她面前的空气都凝结了。
沈巡。
这个名字像被关押许久猛兽突然被放出闸,明知他很危险,却无力阻拦。
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了,也不是没有幻想过重逢的情景,只是总归只是想想而已。生活一直在继续,总会遇到不同的人,也总会渐渐与过去告别。有些人有些事,到最后就像衣柜里放在那却再也不会穿的衣服,占着一点地方,却不再有那么大的存在感。
他脸上的胡渣、眼角的细纹和眼神中的疲惫,无处不显示着时光留下的痕迹。老去是一个很细微的过程,只有曾经很在意过的人,才能一眼看出不同。
骆十佳突然感到有些鼻酸。
他理着平头,褪去了青涩的五官更显男人味。身着一件黑色皮夹克,内里的白色t恤下是一块块紧绷的贲张肌肉。多年不见,他眼神变得锐利,只是随便瞟了一眼,已经有穿透一切的力量。
他不再是自以为是的骑士,她也不再是失魂落魄的灰姑娘。
没有寒暄,也没有好久不见。那人从车上下来,用一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背影对着骆十佳,她想说的话也被他这么给憋了回去。他还是那样高,以前是高瘦,如今是高壮,以骆十佳165的身高,站在他身边整整低了一个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检查了一下骆十佳的保险杠。不一会儿,他转过头来语气疏离地对骆十佳说:“撞得不是太严重,稍微补一补就够了。”
他沉默看了她一眼:“公了还是私了?”
骆十佳抿了抿唇,她努力想要表现得不失风度:“不用了。”
“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我有保险。”
“呵。”男人冷冷笑了笑,表情意味深长。
原本以为这样的重逢,即便没有文艺的场面,也应该有最基本的寒暄温暖。可他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十分难过。
“沈巡,现在是你撞了我的车。”骆十佳唤了一声他名字,强调了一遍,声音也渐渐冷下去。
沈巡撇开头去,不再与她对视,嘴唇轻动:“所以我现在正在和你谈赔偿。骆大状。”
骆十佳努力想从眼前的人脸上找出一点熟悉感,但她始终没有找到。再见成仇,这是她在许多年前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我已经说了不用赔。我们再聊下去,我就要收费了。”骆十佳也端起了架子。作为一个律师,平时法律咨询随便聊聊天也是1800起步,也不算说假话。
骆十佳倨傲地转身要走,却不想又被沈巡拦住。
“你还要怎么样?”
沈巡还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骆十佳:“我说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骆十佳终于恼羞成怒,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怒沈巡不依不饶,还是怒她成了沈巡的“别人”。她瞪了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手。三两下快步回到车里。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从后视镜看去,此刻沈巡双手环胸,还是一副不明情绪的模样,从后视镜里与骆十佳对视。骆十佳只觉那视线如此烫人,忍不住回避开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先狠狠踩下油门,然后猛得往后退了一步。
“嘭——”一声有点触目惊心的巨响在两车相撞后响起。高速公路上,除了轮胎和引擎的声音,就数这一声最为突兀。
自由客手刹没拉,因为这一撞往后滑动一米多。
沈巡站在原地,亲眼目睹了骆十佳一气呵成的动作,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不曾闪烁。
而“肇事者”骆十佳从车内探出脑袋,一脸不服输的表情:“这样够了吗?我们是不是能互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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