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依然在肆虐着,火场救援的人越来越多,赶赴到场的民警、巡警开始维持着秩序,为消防车、警车、救护车清障,车场上着火的私车被拖离了现场,市委、市政法委领导亲临现场指挥后,又紧急调拔了市委机关o牌中巴,临时安置从宾馆里逃生出来的住客,离五洲最近的铁路二院,成了伤者的安置和避难场所,十几辆救护车往返穿梭着运送伤者一趟接一趟忙碌着,几十名陆续赶到的消防队、武警队正是整装待发,架设着云梯直插进了六层,四十架水龙的喷射压制下,明火已经渐渐萎缩。
人群不再惊慌,这个糟糕的晚上,终于在人们的眼里有所希望了。
而这个糟糕的晚上,并不是所有的事和人都糟糕,最起码在蒋迪佳看来如此。
二十七层,吸足了新鲜空气,简凡忙活起来了,省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个客房改造成的办公室,居然带着一间小小的卫生间和休息室。翻箱倒柜一番之后,浸湿了床单塞住了门缝,又拖着茶几顶住门,卫生间里的水流了一会便即断水了,不过存下的和办公室还带着的纯净水,足够支撑一段时间了,现在连蒋迪佳也明白了这种应急手法,在火势没有蔓延来的时候,只要保证不呛烟就是安全的,即便是烟进来了,有水浸成简单的过滤布,也可以支撑到冲上天台或者逃生到安全的地方。
事,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如果自己不慌不乱的话,或许今天不会这么糗了。
干完了这些,简凡像完成了一项重大的工作似的,颓然坐到了窗边,长喘着气。抹着脸,不知道是抹水迹还是汗迹。
蒋迪佳看得心里颇多感触,讪讪地坐到了他的身边,想想刚才经历过的恐惧、想想俩人从漆黑恐怖的甬道中一路爬到这里,还是有点后怕,如果没有他,那后果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敢去想,想了半天却无法表达一句此刻的心情,只是轻轻地说了句:“简凡,谢谢你!”
简凡抹着脸坐着,黑暗里只能看见个影子和自己坐到了一起,不以为然地说了句:“别客气,为人民服务。”
此情此景说出这样的话来,戏谑的紧。逗得蒋迪佳轻笑出来,笑着说道:“噢,我忘了,你现在是人民警察啊,为我服务是应该的,可以不谢的啊。”
“错了,实习警察,还没转正。”
“呵呵……那么警察先生,我们现在安全了吗?”
蒋迪佳问得揶喻、简凡答得调侃,俱像是在开玩笑一般,一问到了安全的问题,简凡却是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个嘛,最起码不会被呛死了,这是第27层西北角,整个楼的上风向,烟从里从外都迷不进来。火要蔓延二十层才能到这里,我们从这儿还可以冲到天台上。放心,框架式结构的楼层烧不塌的,所以理论上,已经安全了。”
“那火要是上来呢?”
“呵呵……”简凡像傻笑一般,玩味地口气说道:“喂,你也太不相信党和政府了吧,要是坐视这么有影响的一个酒店化为灰烬,别说咱们市里,我看省委里都要有大员挂印罢官回家种地吧?这对经济强市的负面影响多大知道不?咱们可没领导的乌纱值钱。放心吧,我告诉你,用不了一个小时,火就会被压住………哎,其实天灾有一半都是人祸,一急一慌,互相一吓唬,跟着是乱七八糟挤挤嚷嚷,火烧不着都被烟呛晕了。”
“哟,没看出来,你还有政治嗅觉啊!?”蒋迪佳听得哑然失笑了,不过更放心了几分,放心之下,坐得离简凡更近了几分,笑着问道:“简凡,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害怕?”
“害怕管什么用呀?难道我和你一起抱头痛哭呀?对了,刚才借哭鼻子功夫还扇了我一耳光,你说吧,这账怎么算?”简凡回头说着,暗影里看不到蒋姐姐的花容月貌,不过近在咫尺,不调戏几句实在可惜。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又搂又抱又拉着蒋姐姐一跳逃命,压根就没什么感觉,心里净害怕了,其实早害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话一提,让蒋迪佳讪讪有几分歉意了,悻悻道:“说对不起总行了吧。”
简凡一扬头,装腔作势道:“对不起怎么行,不行!伸过脸来,我得还回来。”
“哇,不会这么小器吧?对我也下得了手?”蒋迪佳惊呼道,也在装腔作势。
“男女平等,你怎么就例外啦。打得我这么狠,我现在还疼着呢?”简凡道。
“那给你……平衡一下你的心理。”
暗夜中蒋迪佳真伸过脸来了,简凡打开电筒,蒋迪佳眨着的眼,俏脸上已经几片污渍,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哭过还是被烟熏得,看得楚楚可怜,简凡真有点忍不住想抱到怀里抚慰一番,不过此时此刻,却是提不起这淫念来,故作姿势地沉声说了句:“那你闭上眼!”
“嗯,闭上了,你轻点啊,打重了我又要哭了,你还得哄。”
蒋迪佳不知道为什么说了句玩笑的话,而且带着撒娇的味道,跟着闭上眼睛了,心里却是有点怦怦乱跳,她知道,简凡没胆子也舍不得打耳光这是肯定的。这么做肯定是另有缘故,或者,或者会捉狭地逗逗自己、或者会借机轻薄一下子,从第一次两人见的时候那种目光里就看得到倾慕,从第一次俩人见面蒋迪佳就一直觉得俩人像是会发生点什么?……或许,就在今天么?这个暗室里,只有他和我,还有什么害怕和在乎的呢?
“你快点呀?”蒋迪佳见简凡半晌没动,催了句。心里窃喜之下又有几分担心,暗忖着,这小子总不会那样那样吧?……如果他要那样那样的话,那我怎么怎么样呢?可这儿只有我们俩人,他要使坏的话,我又能怎么怎么样呢………
瞬间转了一堆矛盾的心思,就有动作了。一感觉不是脸上来了,也不是手上来了,而是那条湿湿的毛巾上来了,只觉得简凡在仔细地、轻轻给自己擦干净了脸,仔细地帮着自己拢顺了散乱的头发,不无爱怜地从毛巾上撕下布条,给自己细细地挽好头发。
蒋迪佳心里暖暖地睁开了眼,感动之余又是满心温馨,见简凡正开着电筒看自己,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不无得意笑着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打美女……何况还是你姐。”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可比发生了点什么还让人感动,蒋迪佳说着,情不自禁地靠到了简凡的肩膀上。
不料此言一出,电筒马上灭了,黑暗中听得简凡嗤着鼻子有所不屑地说道:“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啊,我是擦干净了一会儿出去使劲打!”
“不会吧,对我这么大怨气呀?那要出不去呢?”
“那没办法,咱们做对同命鸳鸯吧,你不乐意都不成。嘿嘿……”
“你这算盘打得蛮精明的嘛,出不出去都是你沾光哦。”
“谁沾光了?今天只有你沾光了。”
“我!?有吗?”
“当然有了,请我吃西餐,一分钱都没掏就跑了,这趟便宜可沾大了。”
“对……还没买单呢!哈哈……我估计也没人朝我要了。”
黑暗中,俩人对着话,说得开心地大笑起来,蒋迪佳原来还担心简凡有所怨言,不过这样一听之下,暗暗赞得简凡心眼并没有那么小,也根本不介意这些事,反倒是自己多虑了。靠着简凡,蒋迪佳不经意地伸伸脖子,断了的链子还在,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又抽了抽,却是第一次捂在口鼻上的布,闻着味道怪怪地,诧异地拎着问简凡:“哎,你捂我嘴的这布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