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一辆大车经过,掀起灰尘暴土,路边正领着小孙女走路的老妪被灰尘呛到,咳咳的咳嗽了几声。
“奶奶,爸爸说了,用不了多久咱们这里就变了,不会再有这么多的灰尘了,咱们也能住上大楼房了。”
“咳咳……会变吗?”老太太没有回答孙女的话,而是问了自己一句,这里已经多年沉积不变的环境,会变化吗?
可能这是江东区住户很普通的对话,面临着拆迁,面临着新环境,都或多或少有些期待和忐忑,不知该是抱着大希望等待着,还是一如既往的生活着顺其自然。
听在穆竣的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一下子轰开了心底那道纠缠在一起的结,还是那句老话,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职能分工不同,但每一个官员的根本都不会变,都该是尽其所能的为民谋福利。
穆竣没觉得大道理有多么的崇高,他只是看到了老人和孩子那深切期盼的目光,初任市郊乡党委书记被人诟病为无底深渊永不翻身,那时自己还踌躇满志信心满满,为何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想的进行了,反而心里没底了,不当一把手,就不能开展工作了吗?
常务副区长。
穆竣挺起了腰板,这个职务,一样能够干好工作,承上启下手中的权柄依旧能够做一些想要做的事情。
有了动力和干劲,穆竣招了招手老江的车子跟了上来,上车后,穆竣示意他开车到市规划局。
“什么,他在规划局,要求规划局出彩绘喷图,太不像话了。我这就给他打电话。”顾鲲这几天正是郁闷满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在人事上被杨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政府这一块的工作,穆竣还不配合,自己要求投资商按照政府规划统一进行,他便跑到市规划局去让他们绘制大型的彩绘广告牌树立在开发区各个区域,这不是明显跟自己对着干吗?
拨通穆竣的电话,接通了顾鲲不等穆竣开口,先声夺人:“穆竣同志,难道你不清楚我刚刚下发的文件吗?开发区内所有的企业和工厂都要进行统一的重新规划,保证江东区在未来能够以最便捷的方式进行管理……”
穆竣打断了顾鲲的挥洒自如,这些套话他是最不乐意听的,总觉得这是在拿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来完成他在政治上的华丽转身。
“顾区长,您是从国外留学归来,我想您该很清楚法律这东西所具备的权力,当初市郊乡是代表市里跟企业签订的协议,人家做足了准备来到咱们这里投资,难道因为换了领导不是自己的方针策略了,就不管不顾一切可能付出的代价肆意胡乱更改吗?顾鲲同志,我请你以一个党员的身份问问自己,一旦这些投资最后因为你的固执和无知而夭折,代价你付得起吗?”一直不想与别人发生正面冲突,可顾鲲一次次的将区长派头摆出来任意胡来,完全是纸上谈兵的策略,一点不考虑实际情况,在他眼中战场就是他左右手的摆设,左手要赢右手,右手就必须按照左手布置的战术相应布置,然后被左手打得稀里哗啦。
当官,不是游戏,不是过家家,顾鲲的幼稚程度简直让人费解,他是如何到今日的,他是如何成为区长的,别说他有个省委宣传部长的老子,就是省委书记的公子,这种水平也不会出来现眼吧。
顾鲲还没有来得及发火,整个人呆楞在电话旁,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穆竣会如此毫不客气的跟自己来硬碰硬,完全出乎预料之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没有开口反驳。
“我会一切按照既定安排继续,如果穆区长有什么异议,我们常委会上讨论,或是请穆区长直接到市里去拿出最终意见。”
直接按断了电话,这是穆竣踏入仕途以来,第一次在同僚面前毫不掩饰的发脾气,毫无保留面子的对抗反驳。
贪官可怕吗?可怕,可远没有庸官可怕,面对着顾鲲这般眼高手低的留洋派,他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纵然被人诟病为难以相处对抗上级、不服从上级领导安排心有怨气等等,他都不在乎,那老妪和小女孩殷切的目光,牢牢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为了什么,什么都可以不为,只为了那殷切的期盼。
责任、使命?
一句。
无愧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