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座,石川正在四宜厅等您一起去赴宴,不能再睡了。”
几天的行军大累了,陈大少爷一躺就睡着,再次睁开双眼已经是上午11点。
他并留在城外的机场休息,而是下榻在大木商钱遴甫的未园。
因为机场就是一块杂草丛生的平地,没有任何基础设施可言。而日军之所以分兵驻守,并构筑两个墙体厚度达1.2米的三层碉堡,完全是为了确保其能作为备降场使用。毕竟江南气候条件复杂,指不定哪天会有飞机降落,真要是不留一兵一卒,被那些抗日分子挖几个大坑,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对村上而言,“收尸团”进驻机场并不是什么坏事,不仅可以替他看好机场,还能抽出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松尾小队,用于维持其它地方的治安。
陈大少爷爬起身,接过陈长福递上的牙膏牙刷,“弟兄们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一身戎装的老夫子呵呵笑道:“木板房刚好够,如果不是张鲁那个营,弟兄们还能住得更宽敞些。”
事实证明,派老夫子和阿彪先率一个连来打前站完全有必要。
如果不是他们在跑道北侧搭建了三排简易木板房,并在机场和木板房周围拉上两道绵延近十三公里的铁丝网,“收尸团”两千多官兵不但没地方,甚至有地方都不敢住。毕竟这里的“治安”实在太差了,只有在城里或碉堡里才有安全感,否则别指望能睡个好觉。
“吃得喝得你尽管放心,这里的物价比上海低很多,籼米每石才24元,完全可以敞开吃。而且还能收购到活猪、活鸡和活鸭,这会儿他们正加餐呢。”
现在这个价,不等于明天还是这个价,陈大少爷放下牙缸,“手里有粮、心中不慌,既然便宜那就多囤积些,这件事很重要,记得回头跟李处长和陈处长说一声。”
“好的,我回头就跟他们说。”
“继祖君,准备好了没有?人家都打好几回电话来催了,头一次见面迟到可不好。”
石川一反之前那西装革履的特务形象,身着一套笔挺的军服走进来,背着一个王八盒子,手里还倒握一把武士刀。看着他那副喜形于色的样子,陈大少爷不禁笑问道:“老同学,是不是又要升官了?看你笑的,只剩一道眼缝。”
“今天的确很高兴,但不是升官,”石川一屁股坐了下来,眉飞色舞地说:“继祖君,还记得两年前的现在我们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
“再想想,好好想想。”
陈大少爷绞尽脑汁的想了好一会,才哈哈大笑道:“原来今天是你的生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两年就过去了,记得那会儿你刚穿上军装,把我们一帮同学都请去跟生日一道庆祝,最后酒喝了,菜吃了,艺妓也招了,却让我这个冤大头给你结账。”
“想想真令人难为情啊,”石川起身微微鞠了一躬,不无歉意地说:“继祖君,当时要不是你慷慨解囊,那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的家庭条件很一般,老石川在虹口开了家照相馆,不但要维持全家生计,还要供他们兄妹上学,所以没少占陈大少爷便宜。想起过去的种种,陈大少爷赫然发现自己跟眼前这位还真有点交情,要是在“健康发展中日两国人民传统友谊”的后世,说不准还真能成为朋友。
“不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山崎君和小林君准备好没有,还是赴宴要紧。”
“准备好了,正在外面等你。”
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陈良还要继续做他的生意,所以身份不能暴露,而今天就陈大少爷、老夫子、石川、山崎和小林五人赴宴。
走出房门,陈大少爷才看清周围的景致。
这座极富江南园林特色的私家园林,虽占地不大,但布局曲折幽深,引人入胜。有水池、轩榭,湖石假山,香樟、桂树、罗汉松、古柏及等名贵花草点缀其间,显得雅而幽静。
鱼榭下的水池,三面岩绕,形若深涧。池岸在不规则黄石切割下,突堰陡峭,巧成袖珍的暗河、湖湾、幽岛、奇岬。当水流过垂虹桥,波面顿缩为狭窄的水道……主体建筑均在一条中轴线上,自北往南依次为滴翠轩、四宜厅、乐鱼榭,由曲折起伏的长廊相连。
见陈大少爷放缓了脚步,老夫子介绍道:“团座,警卫排住在前面,谢处长和郑小姐住在滴翠轩,这会儿她们正陪夫人说话呢。”
还没等他开口,石川便接过话茬:“继祖君,这里虽不比陈公馆,但却是另一番情调,感觉怎么样?如不喜欢我去跟大队长阁下说,给你重新换个住处。”
这里不是上海,外面戒备森严,不像在哥伦比亚路陈公馆那会时时刻刻都有性命之忧。更何况如今“成家”了,那就该有个成家的样子,如果还像之前一样住军营,必然会让人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