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这家伙的确是在古琴上下过一番功夫,就连李清照一旁,也是轻轻点头。
而李逸风则露出凝重之色。
使得是甚东西?
赵多福轻声嘀咕起来。
这小女孩儿便是如此,喜怒于形……她不喜欢王胜,甚至讨厌王胜,哪怕这王胜能练成伯牙一般琴技,她还是会一样不屑一顾。这个人,从发型到长相,从衣着到气质,无一不令人讨厌。还一副装模作样的使琴!哼……使得有算甚东西?
只不过,从李清照脸上流露出来的赞赏之色,赵多福又有些忐忑。
老师怎地这样,明明使得不好,还要称赞这厮吗?
下意识,赵多福看着王胜的目光,更透出了一些敌意。她干脆在一旁气鼓鼓坐下,瞪着那水汪汪,动人的双眸,恶狠狠盯着王胜。王胜本使得得意,心气自然高涨,琴声激烈,正到好处时,却突然觉察到好像有人在盯着他看,充满杀气。
偷眼看去,却是赵多福!
王胜心里一颤,鬼使神差一般,手指一滑,揉错了琴弦。
那激烈琴声中突然多了一个杂音,虽然王胜马上修整,可在座众人,都不是外行,哪能听不出他那个杂音。李清照一皱眉,旋即朝赵多福看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琴使得虽好,可这养气之功,却差得很!
如此心气,便是技巧练得再好,又能怎样?
李清照旋即摇摇头,对王胜的兴趣,骤然间大减……
养不得气,便技巧再好,始终是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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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引,在后世古琴评级考试曲目当中,属于三级曲目。
说难不算太难,但要操的好,也并非一桩易事。玉尹闭目静坐,恍如老僧入定一般。
虽未看王胜一眼,但王胜的一举一动,却好像在脑海中浮现。
这一曲《风雷引》,上辈子时他不知练习过多少次。而今细听古人演奏,却又多了许多感触。毕竟,历经八百年之久,宋人的风雷引,和后世的风雷引还是不同。特别是在一些细微的指法上,又不小出入。玉尹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王胜指法的变化,一边推敲琢磨,细细体味,一边又轻轻点头,暗自称赞……
雨过天晴,琴声戛然而止。
玉尹猛然睁开眼,看着那王胜,突然笑了。
“衙内使得好琴!”
这家伙莫非疯了不成,怎地为敌人鼓掌?
赵多福眉一蹙,有些不太高兴;但是赵福金的脸上,却透出了一抹赞赏之色……
她,并非称赞王胜的琴技,而是赞赏玉尹的气度。
好便是好,这来不得虚假。
玉尹越是如此,赵福金就越是觉得,他不但心胸宽广,更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度。
她此时有些明白了李清照方才的那些话。
玉尹恐怕是设了一个套,让王胜自己跳进来。
他嵇琴使得好,这七弦琴造诣,也不会太差……他这边表现的越高调,他离开之后,那些人就越是不敢轻易动他妻子家人。想来,今夜过后,随着他那一篇解词流入坊市中,那些意图对玉尹有不轨之心的家伙,也定然会暗中掂量一下份量。
只不知道,他这七弦琴,究竟有何造诣?
玉尹长身而起,一边抚掌,一边赞道:“衙内使得好琴,果然下过一番功夫……不过观衙内指法,当师出崔尊度一派。崔师操琴,讲求清丽而静,和润而远。但衙内心思不静,虽得了指法,可使琴时,与崔师所求,却大相庭径,算不得真传。”
这一番话,使得王胜刚升起的得意之情,骤然消失。
他骇然抬头,向玉尹看去。
心里不由得一颤:这厮好像是行家……我学琴拜师,并无人知晓,他又怎知道我……
方才还洋洋得意的心情,骤然间低沉下来。
王胜沉默片刻道:“玉小乙休逞口舌之利,自家是否真传,轮不到你一屠户评价。
我使了琴,却不知你又要如何使琴?”
玉尹,笑了!
那笑容依旧显得温和圆润,让人感觉非常舒服。
可不知为何,在王胜眼中,玉尹的笑容却变得那般阴险。
只见他走到一旁水盆便,净了净手。旁边女使连忙递上一块柔软干净的手巾,供玉尹擦拭手上的水迹。而后,他走来到香炉旁,用银匙取了香料,而后慢慢点燃。
今日诗社所用香料,都是御用的贡品,品质极好。
玉尹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这心情旋即进入一种古井不波的平静状态。
他来到琴桌后坐下,一只手搭在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