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才让夏亚眼睛一亮,他看了看下面的这一堆明显就是杂七杂八的佣兵,笑道:“我一个个也问不过来,都去旅店老板那儿登记下你们的名字和住处,我选中了之后,自然派人去通知请你们。”
下面这些人这才放过了夏亚,跑去纠缠旅店老板了,和老板也是黑心,派伙计到了后面找了桌椅笔墨纸张登记,可报名就先交三个铜板,大发其财。
夏亚也不理会这些,直接走到了大堂中间,看了看四周剩下的那些坐在那儿的佣兵,显然这些人才是真正的jing英,夏亚一笑,唰的一声拔出的一把匕首来,夺的钉在了一张桌面上,匕首直接没柄而入,看着四周,笑道:“想来现在这屋子里,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了,好吧,那么这生意到底给谁,大家就先说说吧。”
顿了顿,夏亚眉毛一挑:“在街上不好明说,我这次去野火原,先是去红se旷野,然后么……还要取道往西,去扎库土人那儿一趟!所以,熟悉那儿地形的,优先!”
此刻大堂里,靠着门口坐了一桌,靠着楼梯下坐了一桌,靠着夏亚左侧又坐了一桌,显然是三伙不同的人,听了夏亚的话,这三伙人互相看了看,终于,坐在门口的那一伙人,其中一个中年武士站了起来,这人一身皮甲,桌上放了一把长剑,剑柄上裹了一层麻布,布料显然被多年留下的鲜血染透了,泛出一片红绿的颜se来。
那个中年武士站起来,看了看夏亚,又看看另外的两伙人,却笑了笑:“这位大人,您的生意虽然价码够高,但是一家生意不能三家做,到底给谁,决定还是在您的手里。”
说完,他抓起那把剑来,一剑削在了旁边的桌上,咯的一声,那桌子被他一剑劈成两半,但是却纹丝不动,直到那个中年武士走过去,轻轻一推,那桌子才分成两半轰然倒下。
这一剑很是漂亮,尤其是力量和技巧的融合很是不错,夏亚看了眼睛一亮。那个中年武士一笑,缓缓道:“我们是罗素佣兵团的,我的名字就叫罗素,您既然是野火镇的老人了,那么这个名字自然听说过,我们团的信誉,也就不用我说了。”
夏亚点头,罗素佣兵团,这名气他的确听说过的,很是响亮。
旁边一个冷冷的“哼”声,一桌人里站出一个身材矮小jing干的武士来,那人剃了一个光秃秃的脑袋,却满脸凶狠的模样,冷笑道:“罗素,你的剑法劈劈桌子还行,可是对人就差远了。”
说完,他看了看夏亚,大声道:“我们是哥萨克佣兵团的,这名字您自然不会没听过,别的我不说了,我手下的人,个个都是jing锐,而且我们自备马匹!我的人,都是骑术jing良,别说是普通的盗贼团了,就算是遇到正规的骑兵,我的人也不会落了下风。”
骑兵?夏亚一听,眼睛就亮了几分,他出身罗德里亚骑兵团,天生对骑兵就有几分好感。
“哥萨克?哼,你们的底细,别人不知道,我们还不知道吗!”最后坐在最里面的一桌人跳了起来,这一伙人个个身材魁梧,为首是一个壮汉,那体格几乎可以和沙尔巴媲美,肩膀宽阔,膀大腰圆,穿着一副圆形的胸铠,两条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隆起,背后背着一柄短柄的双刃战斧,跳起来之后指着那些哥萨克佣兵团的人冷笑:“这位大人别信他们,哥萨克!哈!从前都是一帮马贼!这些人手里不干净,说不定出了镇子走出不到一百里,他们掉脸就能把自己保护的商队给抢了!妈的,就是你们这些混蛋,坏了我们的行规!”
说完,他挺胸喝道:“我们是火犀牛佣兵团!我的名字叫做霍克!您请了我们,保管没错!我在这里做了十年,我父亲就是为了保护一位客人而战死在矮人族领地的!我们只要收了您的钱,就算拼了xing命,也一定保你安全!”
那哥萨克佣兵团的人被戳穿了老底,顿时恼羞成怒,一个个跳了起来破口喝骂,这个叫霍克的壮汉站在那儿,满脸傲气,却挺起胸膛来,冷冷的盯着那个jing干的瘦小汉子:“怎么了?戳穿了你们的底细,想动手么?哼,你找我六次麻烦,每一次都被老子打断几根骨头,今天想再断几根么?老子成全你就是!”
那哥萨克佣兵团显然在他手下吃过不少苦头,一听这话,人人变se,虽然骂得更凶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来。
霍克呸了一声,昂然喝道:“当佣兵这行,就是拼命的买卖,可既然干了就要讲究信用!客人给了钱,咱们就拿命去拼!你们哥萨克团的人,老子看不起!有种就过来,老子正好今天手痒,劈几个混蛋,正好舒舒筋骨!”
哥萨克佣兵团的人被激得面红耳赤,就要有人冲上来,却被那个瘦小jing干的汉子拦住了,这人冷冷的看了看霍克,咬牙喝道:“霍克,这事情我记住了,你总有一天会后悔!这生意老子也不和你抢了,只是今天的事情,今后我们一起算帐!”
说完,他也不看夏亚一眼,转身掉头就带人走了出去。
门口做的那个叫罗素的中年人看了看霍克,犹豫了一下,皱眉道:“霍克,你父亲刚死没多久,我知道你的人需要这笔钱,这次我不和你争了。”
顿了顿,这中年人似乎还算厚道,缓缓道:“哥萨克那些家伙虽然可恶,但是却是一群狡猾的狼,你这小子虽然厉害,但是也要小心他们的暗中搞鬼。”
说完,他看了一眼夏亚,叹了口气,就要带人离开。
“等等!”
夏亚一笑,缓缓走了过去:“我可没说不雇佣你们啊。”
罗素一愣,脸se有些尴尬,看了一眼霍克,霍克那个汉子似乎是一个磊落的人,大声道:“既然这位客人选了你们罗素团的,老子也没什么不服气的,只要别落在哥萨克那群马贼的手里就好。”
说完,他似乎也有些无奈,叹了口气,就要离开。
“你也不能走。”夏亚一笑,拦住了这个壮汉:“你们两伙人,我全部都请了!”
两伙人都奇怪的望向了夏亚,夏亚一笑,说了一句:“稍等。”
转身回到了楼上房间里,不多片刻,他一手一个,提着两只大大的皮袋子走了出来,来到楼下,把两只袋子往桌上一抖,哗啦哗啦,顿时大把大把金灿灿的金币就倒了出来。
眼看面前这么多金币,那些佣兵虽然人人变se,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动,夏亚心中多了几分满意,笑道:“这里是三百金币,算是我先支付一半了!等回来之后,还有三百。这钱,你们两家都分了吧!”
※※※楼上的房间里,沙尔巴和菲利普两人听见下面的动静,沙尔巴叹了口气:“浪费这么多钱干什么,这两伙人都留下了,也没什么用处,只要带着天攻,想来路上也不会出什么大危险,至于走到扎库土人的地盘么……听说那些土人很少袭击人类商团的。”
菲利普今天和沙尔巴一起跑出去收购粮食,也累了一天,听了之后淡淡一笑,缓缓道:“你不懂大人的心思的。”
“夏亚到底什么心思?听说咱们本来就缺钱了,还这么乱花……唉,反正老子是不懂的,难道你这个yin阳怪气的家伙却懂了?”沙尔巴很不服气的瞪着菲利普。今天两人出去收购粮食,菲利普这人jing明,和人讨价还价丝毫不肯吃亏,如果换了沙尔巴一个人去,只怕这个粗鲁的汉子,早就被野火镇上的那帮jian商骗了。
沙尔巴却依然对菲利普这个家伙没什么好感,此刻更是不服气,心想:老子和夏亚是一起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好兄弟,我不懂他,难道你这个yin阳怪气的家伙却反而懂了?
菲利普摇头,轻轻一笑:“莫尔郡的军备要整顿,正缺乏好的兵源,这野火镇上的jing锐佣兵,倒是可以多多招揽一些,大人的想法,很是不错啊。”
菲利普果然没有猜错夏亚的心思。
如果只是单纯的请保镖,那么实在没必要大张旗鼓的在野火镇找那么多佣兵。而且还花了那么多大价钱造势。
不过是夏亚眼红野火镇上那些jing锐彪悍的佣兵武士!这些人都是经历过冒险,见过血的jing锐之人,如果能吃下来,好好的训练出纪律来,就是一支出se的军队了。
至于价钱么……贵是贵了一些,但是现在夏亚手里没兵,莫尔郡的军备实在太废物了,弄上一些佣兵来充实军队,小规模的建造这么一支jing锐部队来,也算是不错。
其实,拜占庭军队招揽佣兵,也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只不过佣兵们平ri里松散zi you惯了,不太能受得了军队里严酷的纪律。但这并不是主要问题,毕竟当佣兵的,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常年冒险,也不过是拼命赚辛苦钱,其实收入也没有那么高,一个佣兵干一辈子,老的时候能积攒下几个金币,回到家乡买上一点土地来养老,就已经算是善终了。
能进入拜占庭的军队里,吃军饷军粮,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只是训练而已,打仗的时间毕竟是少数。而且一旦退伍,也有一笔遣散费可以拿,从安全和稳定上来说,比当佣兵要强了不少,收入也未必就低多少。
只不过,很多佣兵不愿意进入帝国的官方军队,主要是因为没有出头之ri。
拜占庭帝国的军方系统被军阀党羽把持,而现在虽然被打破了,有了鹰系的势力和军阀党羽打擂台。
但是帝国的军队上下,但凡是级别高一点的军队里的军官职位,都是讲究出身和资历:是军阀党羽的,或者是鹰系军事学院毕业的……你一个外来户,军阀党羽嫌弃你不是自己人,自然不肯重用。而鹰系的势力虽然不会有太深的门户之见,但是鹰系的将领都有一个不好的毛病:清高。这些人自问都是正统的军事学院出身的,受过高等的军事化教育,属于jing锐的人才。对那些野路子出身的外来户,也是隐隐的有些瞧不起。
甚至就算是夏亚,如果不是他有阿德里克和鲁尔将军两人的交情,再加上这次战争之中无法否认的显赫功劳,鹰系里的那些学院派的将领,也未必会接纳夏亚——纵然是如此,此刻鹰系里的不少人,瞧不起夏亚这个野路子出身的人,也大有人在呢。
这种局面就造成了,如果不是有真正的极为强横的本领,或者是极硬的后台,就别想在军队里混出头。
一个外来的佣兵团伙入伍?佣兵团的首领说不定还能凭借着一身不俗的武技混出点儿名堂——也最多是混到一个队长就了不起了!至于普通的佣兵武士,一辈子当大头兵吧!
稍微高一点的军职,都被两派的人把持了,互相争还争不过来呢,怎么可能花落旁人?
不过夏亚却不管这么许多,他本身就是野路子出身,也不看重人的出身和资历,他只知道野火镇上不少佣兵团很是jing锐,如果能收拢下来招揽到手下,倒是大有潜力。唯一的问题么,就是这花费了。
不过……只要搞定了和扎库土人的交易,弄到扎库土人的黄金,还怕没有钱么?
※※※※在野火镇上又停留了三天时间,几乎把镇子市面上能买到的粮食都搜刮一空(其中加仑斯商会也帮了不少忙),最后赶了五十辆装满了粮食的大车,夏亚一行人终于从野火镇出发了。
此行大队人马,五十辆大车,马夫和车夫一共一百人,还有两个佣兵团一共一百六十人——罗素佣兵团和火犀牛团的人都加入了,看夏亚给的钱多,干脆把团里的人手,jing锐的全部带了出来,人数也超过了夏亚之前的预期。
此外,还有加仑斯商团的一个车队,六辆大车,却派了三十名jing锐的武士护卫,一行人加上夏亚四人,还有多出来的一个天攻,正好是三百零四个,在这天早上,起程离开野火镇,往红se旷野而去……此刻的土鳖骑马行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看着身后数十辆大车浩浩荡荡拖成一条长龙一般,还有jing锐的佣兵武士全副武装跟在队列之中,看着前方无边无际的野火原旷野,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野火原……老子又回到这里了!
上次在这里,老子流过血,杀过人,还有自己生平交的第一个好朋友,就死在了自己的怀里……不过这次回来,却又是一番不同的场景,此刻身份不同,心态也不同了!
此刻的土鳖还不知道,这次重返野火原,等待他的,将会是一场影响了他后半生的考验!
※※※※※※“殿下。”
轻轻的呼唤将望着窗外失神的加西亚惊动,他缓缓回过头来。因为正在出神,被打搅了思路,加西亚的眼神里露出一丝隐隐的烦躁。不过他身为皇储,又是出名了讲究礼仪仪表,面对眼前这个恭敬严谨的宫廷女官,加西亚用无法挑剔的嗓音开口——他说话的语气腔调很独特,也是经过了多年培养训练而成的,即显出了自己的温和,又不失上位者的威严。
“说吧,她最近怎么样了。”皇储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这个女官。
这位女官正是艾德琳身边的那位,一脸严谨的表情,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微欠身,很标准的一个礼节之后,用一丝不苟的语气回答:“艾德琳殿下很好,只是最近时常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发呆出神,也没有再要求出门,无事的时候,就在房间里看书。”
“看书?”加西亚略微一挑眉,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哦,她什么时候喜欢看起书来了。”
顿了顿,他才看着这个女官,皱眉道:“她都看了些什么书?”
“帝国史料,大陆通史之类。”女官沉吟了一会儿:“似乎还有一些开国元勋的伟人传记。嗯,我看见艾德琳殿下最近时常看的,倒是以郁金香家族的传记居多。”
“奥斯吉利亚传记?”加西亚微微一笑:“妹妹什么时候对军史感兴趣了。”
“还有……”女官犹豫了一下,似乎略一迟疑,还是鼓足了勇气道:“艾德琳殿下最近胃口不太好,吃得也少了一些。似乎……她这样年轻的女孩子,成天闷在城堡里也实在无聊,倒是太子妃殿下最近去见了她几次,有黛芬尼殿下的陪伴,艾德琳殿下似乎情绪才会好一些。”
“好吧,我知道了。”皇储略微抬了抬手指,从袖子里扯出一条镶金边的绣花手巾,仔细的擦了擦嘴角:“最近看紧一些,别让妹妹再到处跑了。奥丁人的使团就要来了,这次他们要求要见一见艾德琳,父皇应该会答应的,到时如果艾德琳又跑掉了,对奥丁人就很难交待。嗯……既然她最近对看书有兴趣,你去安排一下,让宫廷里的讲师学者去给她讲讲史书吧,还有,让人把我书房里的史书都搬去给她,只要她不出门,想干什么,都由着她来吧。”
这个女官弯腰行礼告退,等人走了之后,皇储将手巾丢在了桌上,扭头看着窗外的天空,神se仿佛在沉思。
奥斯吉利亚传记?这个妹妹,什么时候对郁金香家族的事情感兴趣了……皇储出了会儿神,门外传来了三声轻轻的扣门声,随即一个穿着礼服头戴金se假发的人走了进来,正是他的内务管家。
“殿下,时间到了。”这位管家一手横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后,他的这种标准的仪态,让皇储的眉毛略微舒展了一些,似乎很满意对方的装束,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您有一刻钟的时间进下午茶,然后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换衣服,宾客们都会在宴会开始前半个时辰到达,您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我就会将觐见的时间安排下去了。”
“不用下午茶了。”皇储摇头,他站起来走到房间里一面一人多高的硕大镜子前,端详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明明是遗传自骑枪大帝那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但是面se却有些苍白文弱,神se严谨,眼神沉稳,胡须和头发都是一丝不苟,从仪态上毫无挑剔,就连衣服上都找不出一丝褶皱来。
这样的仪表,他自己很满意,但是却也知道,在贵族圈里,也有很多人背后议论自己的时候,对自己却有另外一番评价:暮气沉沉。
暮气?
的确,和虽然老迈,却依然偶尔露出峥嵘的父皇相比,自己平ri里太过内敛,虽然行事严谨,但是落在别人口中,却变成了没有进去心的暮气。
嗯……暮气么?
加西亚的生活习惯一言一行,几乎是严谨到了极点。他每天定点起床,一刻都会晚,然后每天的早餐吃的东西都是一块甜瓜加上一小块牛腰肉,烤得七成熟。除非是宴会之上,加西亚平ri里从不喝酒,他不喜欢酒jing,也不好美食,对华丽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偏爱,至于古董珍玩,他也并不曾刻意的追求。
行事的时候,加西亚最大的特se就是:准确!
他讨厌一切意料之外的事情,喜欢将所有的事情列成准确的计划,然后一件一件按部就班的完成。甚至就连他走路的习惯都一丝不变。
他有一个习惯,每天傍晚都会在花园里散会儿步,绕着自己行宫的花园走上一圈,而一圈走下来,一共是一千一百零九步!自从他成年之后,身高体形不再变化之后,这步数就没有再发生过变化了!绕着花园走一圈,一千一百零九步,一步不会多,一步不会少!
他很注重自己的言行,既便是跟随了他多年的贴身随从,也极少看见皇储情绪失控的样子——近年来唯一的一次,就是知道了邦弗雷特死讯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