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宁想早进去找太奶奶了,把宁老太太喜得不行,赶紧招待这父子俩吃饭。
吃完饭宁至谦把宁想带到老宅附近的空地,二三十年过去,空地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可轮廓还在,那些沟壑也还在。
“宁想,爸爸小时候常常跟你大伯他们在这里玩打仗的游戏。”黑暗中他目色深沉。
“爸爸,你要陪想想玩吗?”男孩子对于打仗这种游戏有着天生的热血。
“好啊!”
“那爸爸当坏人,我当解放军!”
“好。”
宁至谦带着宁想一起,把周围稍微布置了一番,模拟出一个小战场的样子,带着宁想滚爬了半个晚上,玩得两人都是一身灰尘,满身大汗。
直到两人都累了,宁至谦席地而躺,宁想则躺在他身上,仰望着夜空,两人都微微喘息。
“活捉爸爸!”宁想压着他大喊。
他微微一笑,第一次陪儿子这么玩,“宁想,这些天你跟妈妈在一起开心吗?”
他给了宁想和娟子相处的时间。这段时间以来都是娟子接送宁想,晚上宁想就和娟子住酒店,蔡家有那个磊子,他是不放心宁想住进去的,为此,温宜还让人整夜盯着,就怕宁想被伤害。
“开心啊!”宁想的表情就在说明这个问题,“爸爸,妈妈很喜欢我!”
“那你呢?喜欢妈妈吗?”
“喜欢!”
“妈妈有对你说什么吗?”
宁想想了一下,“有,妈妈想带我去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要坐飞机再坐火车。”
“那你愿意去吗?”
宁想翻了个身,趴在他胸膛上,“爸爸去吗?”
“爸爸不能去。”他用手拂去儿子脸上的尘土,头发上的干树叶。
“为什么?我想跟妈妈去,也想跟爸爸在一起。”宁想亮晶晶的眼里露出两难。
“宁想。”他看着儿子的眼睛,手指顺着他额前汗涔涔的头发,“这是成长要学会的一门很重要的课,叫选择。爸爸现在说给你听,也许你不明白,但是慢慢的,你会遇到越来越多这样的问题,在取舍不下的时候总要做一个选择,选择了,然后对你的选择负责。”
宁想沮丧地看着他,“就好像我有一个苹果一个梨,两个我都喜欢,可是要分一个给小囡姐姐吗?”
“对。差不多。”
“我给小囡姐姐梨啊,因为小囡喜欢吃梨……”他充满疑惑和不舍,“爸爸妈妈又不是苹果和梨,你们都喜欢我,我把自己给谁?”
“这个要你自己想了。”他起身,一把拎起儿子,出了这么汗,再待下去要感冒了。
宁想跟着他的脚步跑上来,“爸爸,我跟妈妈走了,您会来看我吗?”
“会。”他心里闷闷的一击,“你想爸爸的时候,爸爸就会来。”
“那我可以回来看您吗?”
“可以。”
黑夜里,宁想拼命眨着眼睛,“那,我还能叫您爸爸吗?”
“当然,爸爸说过,永远都是你爸爸。”
宁想沉默了。
两天后的夜晚,宁家客厅。
地上放着两只已经整理好的箱子,还有一只摊开的,宁想正在往里面装东西,他的玩具、儿童书、写字的笔、作业本、甚至他从前在院子里捡的石头,他都放进了箱子里。
娟子在一旁看着,笑道,“这些都可以重新买。”
宁想却不听,抱着一堆宝贝,转眼又看见了摆台的照片,一搂,全部搂进了怀里,一个不落地抱进箱子。
末了,站在最中央看看爷爷奶奶,又看看爸爸,想说什么,低着头不说了。
宁守正的脸沉得很难看,温宜则早已含泪。
娟子蹲下来问宁想,“全部装好了?”
宁想点点头,嘴一扁,忍住了不哭。
娟子牵着他的手,对宁家每个人都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你们对我们母子的恩情,我永远都会铭记在心。”
说完,对着宁至谦再鞠一躬,“谢谢您,宁医生,我真的没有想到您会愿意把孩子还给我。”
宁至谦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也没有忍住,明知是废话,还是道,“我只是不想给宁想留下任何阴影,对我来说,宁想就是最重要的,我不希望他活在抱怨和记恨里,我只希望他得到更多的爱,所以,请你好好爱他,他在我这,可是从来没有受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