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庞同善与薛仁贵的官职是同一等级,不过之前由于两人分属武后和高宗的人,一向不怎么对付,如今薛仁贵见庞同善差一点导致大军战败,自然对其极为不满,于是在夸赞李显的同时又对庞同善进行讽刺。
薛仁贵本以为庞同善会对他出言反击,却没想到庞同善只是讪讪的说了句:“是啊是啊,今日之事多亏了大总管力挽狂澜和薛将军仗义相救,都是末将组织不力,方才令我军造成如此多损失,末将真是羞愧无地。”
“哼,速速打扫战场,率领大军押送粮草辎重进城吧,李司空正等着我等呢。”薛仁贵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够诚心认错,脸色顿时也缓和了许多,不再出言怪罪庞同善,然后传达了李绩要求拔营前往新城的命令。
庞同善自然是立刻答应下来,当即便下令守营将士马上行动起来,打扫战场,收编俘虏,安抚将士,处理尸首,记录战功,并将粮秣辎重清点,准备在第二天一大早便将这些物资送到新城去。
第二天一早,在李显和薛仁贵的护送下,庞同善所统率的守营将士将所有物资运送到了新城。
虽然从营地到新城一路无事,可到了新城之后却又有事发生了。
当然,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战争,而是来自李绩的怒火。首先,庞同善因为守营不利,导致将士造成了不必要的损伤,所以被李绩下令杖责四十,令其戴罪立功,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待得庞同善抱头逃窜之后,李绩又单独留下李显,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夸赞,说李显勇武刚强,力挽狂澜,为朝廷社稷立功,为圣上分忧,实在是大唐之福,不过在夸奖完之后,李绩的面色就开始变了,对着李显拱了拱手,肃然说道:“末将有一句话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还请大总管勿怪。昨日军营遭袭之事,虽然无事,然则末将却是至今仍心有余悸,大王乃皇室贵胄,当今圣上爱子,又是我军中行军大总管,一身所系非轻,如何能够不顾自身安危,冒险出击?幸亏无事,万一出甚意外,令末将如何向陛下与皇后殿下交代乎?”
“呵呵,此事是小王错了,还请阿翁原谅。”李显见李绩说这些话也是为自己好,心中也是感动,连忙低下头来认错。
可是李绩却依旧不依不饶,摇头叹道:“大王又不是不知,大王虽然名义上是行军大总管,可到此处之目的主要是为了长见识,兼又历练自身,并非是为了拼命,大王本该隐忍自身,韬光养晦,今日大王以武勇击退了来犯之敌,大名必将扬名军中,日后想要韬晦已然是难了。更何况守营之事乃庞同善之责,便是败了,陛下也是追究此人责任,大王何必甘冒奇险,强行出头乎?”
李显闻言不由嘿嘿冷笑道:“司空之言小王不敢苟同,虽则朝中有争斗,然则兄弟阋于墙外以御其侮,我大唐之利益绝不容许外人来犯,此次虽是庞同善守营,然则若是失守,则于我大唐十分不利,或许我大唐十余万将士便会因此事而撤军,损耗粮草辎重不说,日后若再寻得如此战机,恐怕再也不易,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为了天下之事,小王便是牺牲又有何妨?更何况只是冒个险而已。”
却听得李绩拍案称赞道:“好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大王文采好,胸怀更加广阔,实乃我大唐之福,方才李某不过以言语相试尔,却未曾想到大王年纪轻轻,却有这等见识,实在令末将肃然起敬。不过如此一来,恐怕皇后殿下之猜测亦会如期而至,还望大王小心警惕,国家事自然要全力以赴,然则亦要保住自身才好。”
李显并不同意李绩方才劝他明哲保身的话,却也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再加上李绩所说的事情也确实值得担忧,毕竟这武后可不是什么善人,万一自己哪一天惹恼了对方,说不准真的就会有麻烦,不过人都是有底线的,为了大唐的利益,就算是自己稍微受一些猜忌,他感觉也是值了,更何况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亲王,武后最多也就是猜忌一下,只要抓不住证据,是不会当真对自己下手的。
也正是因为这最后一点,李显倒也不是太为自己担心,不过对于李绩的好心,他也要表示出应该有的态度,所以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拱手说道:“多谢李公相告,这一点小王还是理会的,若是没有了性命,一切都只是空谈,请李公放心,小王一定会珍视自身性命,绝不会被谁轻易取了去,亦不会有谁能轻易将小王之性命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