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船来的奇怪,不敢贸然上去,明瑶问道:“你大半夜的为什么划船来这里?”
那老人没有回答,仍旧是朝我们招手。
明瑶又问:“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人要坐船?”
那老人突然张开嘴来,“啊、啊”了两声,明瑶惊讶道:“是个哑巴?”那老人又用手指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这下谁都知道他的意思了,他生有残疾,是个又聋又哑的人,听不见我们说话,也不能跟我们说话。
老二不信,道:“是装的吧?”说罢,突然开口骂道:“信球!二蛋!老鳖孙!”
那聋哑老人无动于衷,老爹打了老二一个暴栗,老二才闭嘴不骂了。
明瑶道:“瞧他的模样,显然是来接咱们的。知道咱们在这里的,只有袁洪荒。难道是袁洪荒让他来接咱们?”
老爹道:“恐怕只能是他了。”
“那这船坐不坐?”叔父狐疑道:“他要是好心找人来接咱们,为什么找个聋哑人?这不是成心让咱们什么也问不出来吗?”
明瑶道:“我想袁洪荒可能是这个聋哑老人的雇主了,袁洪荒时常出入东山岛,又不愿意别人知道,找个聋哑的人做船公不正是最合适吗?”
老爹道:“走吧,船公的面相很忠厚,不是奸邪之辈。咱们有要紧的事情去办,也不能再耽误了。”说着,当先往船舱里去。
大家自然都跟着了。
乌篷船小,船舱也窄,我们七人连带鬼婴分坐两排,都要稍稍侧着身子才不至于膝盖碰膝盖。
老二是最后一个上船的,上了船以后,突然伸手去捏了一把聋哑老人的脸,吓了那老人一跳,老二却笑嘻嘻的坐了下来。
“狂手!”老爹瞪着眼骂老二道:“瞧你的贱样子,跟谁学的?!”
老二委屈道:“我是替大家把把关,看他是不是水獭披了人皮。”
明瑶笑道:“有陈叔在,披了什么皮都能看出来,怕什么。”
“反正还是觉得古怪。”老二嘟囔道:“大半夜的,坐个哑巴划的船,要是凿船尸爷爬上来……”
“闭嘴!”老爹怒斥一声,老二只好憋住。
我趁隙问起老爹和叔父怎么来太湖的,叔父说他这段时间都在江浦办事,突然得了老爹的电报,让他就近来太湖寻我。叔父得讯息后,捎了只盐水鸭便匆匆赶来,结果一连找了两天,也没有信儿,正焦急时,遇上了从家赶来的老爹。
原来是娘在家里日夜担忧,又受了失火的惊吓,便觉得事不祥之兆,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反复唠叨老爹来看看。老爹便只好告了假赶来,碰上叔父,在太湖泛舟,终于也晃到了这个岛上……
老爹说:“我瞧过鬼婴的面相,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相,也瞧过红背蛛母母女的行止,断定她们必不长久,明瑶又是福厚之人,所以不怕你们出事,但禁不住你娘唠叨,只好来了。咱们还得快些回去,但家里不安稳,老公馆那边不甚太平,迟早要闹起事情来。江浦那边,我们就不去了。兄弟,那个卖给你盐水鸭的人,还好找吗?”
“好找!”叔父顿了顿,眉头一轩,眼含怒气,道:“有他好看!”
老爹又问:“是什么样的人?”
叔父还没吭声,老二突然“吭”的一声,脸色先白后红,像是憋了一嘴的气,左顾右盼,转眼瞪着船公。
“又作怪?”老爹道:“你就不能安生点?”
“爹,这老头不安好心!”老二愤愤道:“他开船左摇右晃,强势咱们没坐过船!”
“你老老实实坐好吧!”老爹说:“这船平平稳稳的,哪里晃了?”
“那我咋感觉有点恶心?”老二捂着胸口道:“想哕——呕!”老二猛地站起来,干呕一声,面红耳赤,使劲捂着嘴,喉头一动,似乎咽下去了什么东西,我正愕然,却见老二眼睛突然睁大,又是“呕”的一声,扭头张嘴朝船外吐去!
“噗通”一声响,我打眼看去,不由得骇然色变,只见水面上浮着一团肉球,正是老二吐出来的东西——此时此刻却慢慢伸展开来,长出脑袋、脖颈、翅膀、腿爪,而且渐渐生毛,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竟变成了一只鸭,活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