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姜云浅虽然不亲,却是一直长在她眼跟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从前那个见了她都畏畏缩缩的浅丫头突然心眼也多了起来,甚至连她都给算计了一次又一次,以至于让做儿子的跟她离了心。
被姜老太一瞪,姜云娘心里就‘咯噔’一下,在温家那样的人家生活了两年,自然明白阿奶是把她恨上了。
可那又如何?她又不指望阿奶什么,只要能让阿娘过的舒心,弟弟妹妹们不用看着二房那边吃肉眼馋,恨上就恨上呗,阿奶又不能咬她两口。
姜方过来时就看到阿娘站在被辟出来做为制香室的东厢门前颐指气使,妻女们则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姜老太道:“云娘丫头,你是阿奶第一个孙女,生下来阿奶就是最疼你的,可瞧瞧你都做了什么?老大不小的姑娘家不学好,偏要挑嗖你阿娘跟阿奶对着干?这名声若是传了出去,你还想嫁人不?”
姜方眉头皱着,姜云娘是他的女儿,性子如何他很清楚,若说姜云娘看不惯阿奶的所做所为不肯原谅阿奶还有可能,但挑唆夏氏与阿奶的关系,姜云娘却绝对做不出来。
他自然记得姜云娘出生时,阿娘因不喜夏氏生了闺女,不但看都没看过姜云娘一眼,大冷的天还让没出月子的夏氏每天起的早早的做一家人的饭菜,用冰冷的河水洗衣更是常事。
那时他还不懂女人做不好月子的后果,只记得阿娘含辛茹苦地把他们兄妹几个养大,即使夏氏受了再大的委屈,在他这里最多也就能换来两句赞赏。
可如今一想,阿娘待他的妻女是何其冷漠,何其无情啊,他完全无法想像阿娘竟然能这样睁着眼说瞎话。
姜方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才是真实,却不知一家上下为了过上好日子已经达成共识,合起来在他面前演戏,只为了不让阿奶再把他们的好日子给搅没了。
至于说挑唆?嘿嘿,那还用得着挑唆吗?就姜老太的作为,连做儿子的姜方都寒了心了,更不要说心疼夏氏的几个闺女了,没事给夏氏出出主意那也是被看不清自己和曾经愚孝的姜方给逼的。
“阿奶,云娘年幼,见过的世面少,您说的这些云娘听不太懂,您且说说我是如何挑唆阿娘的?”
姜云娘被姜老太一句话说的哭笑不得,阿奶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她从记事起所看到的都是阿奶对她和阿娘苛待,难为她能厚着脸皮颠倒黑白,最疼她的?她是从没在阿娘身上看到过对她的丁点疼爱。
姜老太张张嘴,她还真说不出什么来,可被媳妇和几个孙女这样盯着瞧她真是下不来台,她明明只是想要找到夏氏藏银子和贴补娘家的把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若是她找到银子,就算姜方得了信过来,只要她把银子拿在手上不放,姜方也没办法硬把银子讨回去,到时就算与姜方吵起来,她回到姜王村也有底气,相信总有一天姜方会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可如今银子没到手,又让儿媳妇和孙女们用话给激住了,她最怕的就是姜方这时候赶过来,到时她一个人哪里说的过这娘几个?姜方若是硬要站在她们那一边,她就是有理也说不通了。
把眼一瞪,“云娘丫头,你这是在质问阿奶?别的不说,你这是对阿奶说话的口气吗?我姜家世代清白人家,还真没出过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果然是入过奴籍的,瞧这牙尖嘴利的。”
姜云娘心里最大的疼就是她在温家做丫鬟这件事,虽然她不认为自己当初为了让家里好过一些有那样的选择有什么错,可看到姜方和姜云浅为了她能离开温家而不得不把澡豆卖给范二老爷这件事一直都很让她内疚,她甚至总是在想,若不是为了她,手里握着澡豆的方子,家里的日子会更好过,哪怕姜云浅不只一次跟她说过,就算没有她夹在当中,以他们家的能力也不可能保得住澡豆的方子。
但姜云娘却固执地认为,若不是有她在,澡豆的方子就算保不住,那也可以多卖些银子,家里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好过。
所以,在姜老太说起她曾入过奴籍这件事,即使坚强如姜云娘也难免脆弱,心里难过的要命,却咬着唇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可偏偏是这样脆弱又坚强的姜云娘让姜方疼到心里面了。
姜云娘是他和夏氏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不被姜老太期待的女孩,但在姜方心里却是他的生命延续,那时候真是每天都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之中,即使后来生下长子姜兴家姜方都没有把对姜云娘的喜爱少上一分半毫,在他心里有再多的孩子,也没有一个能像生姜云娘时那样期待过。
可就是这个被他期待着出生的孩子,自小就因阿奶的不喜而吃尽了苦头,或许姜老太会认为姜云娘卖身做了丫鬟是姜家的耻辱,可在姜方看来,那都是他这个做阿爹的无能,才逼得最疼爱的大女儿把自己卖了去侍候人。
原本就是最疼爱的女儿,因这件事更是让他多疼了几分,可就是因为他的懦弱,又让妻女连个安生日子都过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