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略显满意的一笑,终于将手中的玉筷往桌上一放,然后身后的陈嬷嬷快速的将一方白色的锦帛往老太太手里放去。老太太拿着锦帛轻轻的擦拭着唇角的油渍,而后又将那锦帛往陈嬷嬷手里放去,“她倒算是识相,竟然懂得将这一切推到了鸾儿身上去。相爷是不是气的不轻?”老太太微微的抬眸问着赵嬷嬷。
赵嬷嬷点头:“是的!奴婢见着大小姐已经前去绛绫阁了。老夫人,那现在是不是也去?”
老太太的脸上扬起一抹嗤之以鼻的讪笑,一脸淡定沉静的看着赵嬷嬷:“去?为什么要去?她一个区区姨娘,怎能劳动我一趟两趟的去控视她?就不怕折了阳寿吗?”
赵嬷嬷听完,先是微微的愣了一下,愣过之后随即便是恍然大悟。对着老太太扬唇一笑:“老夫人说的在理,您可是相爷与皇后的母亲,她不过区区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而已,岂能这般的福份让老夫人一趟一趟的过去?奴婢这是老糊涂了。”边说边是往自己个的脸上微微的拍了一下,以示对自己刚才说错话的惩罚。
老太太抬眸对着赵嬷嬷浅浅的一瞪:“你啊,就是太过于操心了。以后,除了我这文源阁的事,其他的事,你们一概都不准着手。这么大个相府,谁是人,谁是鬼,我一心二楚。赫儿就算真是对鸾儿有气,那在这个节骨下,他也只能往下咽了。他就算不给安逸王爷这个面子,那他也不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皇上对鸾对的态度,那可是摆的很明显了。当就是这给鸾儿的嫁妆,足以说明他对鸾儿这门婚事的看重。他可以不将安逸王爷的双婚当回事,但是却绝不会让鸾儿受一丝的委屈。所以,这次鸾儿与安逸王爷的大婚,是谁也坏不了的。她曲宛若就是眼红鸾儿,才会整出这么多的事来。也是,区区一个曲宛若又怎么能与沈兰心相比?莫说身份上差了一大截,就连这背景也是无法相比了。现在,兰心的女儿又压过了她的女儿,想必她这会是恨不得杀了鸾儿的心都有了。她若是安份守己,那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我就算不兰心抱不平,想着我那仅见过一面的无缘大孙子,我也不能让她太好过了。若说她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我舒家的种,那我也还会手下留下情。但是偏偏,她心存歪念,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还非得要惹出这么多的事来,你说我能让她安安稳稳了!”老太太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眼眸里透着一抹阴狠。
赵嬷嬷与陈嬷嬷连连点头:“老夫人说的是,她就是坏心思太多了。若是当年小少爷还在的话,这会也该有十一了呢。多好,再过几年,都可以成亲娶媳了。只可惜了啊。”赵嬷嬷与陈嬷嬷连连婉惜的摇头,眼眸里尽是抹之不去的伤心。
是啊,十一了。再过四五个年头,都可以成亲了呢。可是却被曲宛若那毒妇给害了。
老太太想着,那里那叫一个恨。
然后,再一看桌上的这些菜色,顿时的也就失去了胃口。对着陈嬷嬷与赵嬷嬷摆了摆手,“撤了吧,突然之间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赵嬷嬷与陈嬷嬷对视一眼,自是明白了老太太此刻的心情。
一边拾掇着桌上的盘碟,一边宽慰着老太太:“老夫人,也莫太过于伤心了。这不,史姨娘不已经传来喜讯了吗?明年的这个时候,老夫人便是可以抱上孙子了呢。”
老太太的脸上这才略显出丝丝的笑意,点了点头:“但愿不要出了什么差错才是。”
“老夫人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了几个信得过的嬷子与丫头过去侍候着史姨娘,定是不会出了差错的。史姨娘所有的膳食,奴婢都是让他们自己在荷芬院开的小灶。所以,一定不会有事发生的。”陈嬷嬷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缓缓的一点头:“你们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二人对着老太太一鞠身:“谢老夫人。”
“奴才见过相爷!见过二小姐!”舒赫与舒紫鸢一进绛绫阁,绛绫阁内所有的下人赶紧对着二人行礼,然后便是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的鞠着身子鞠着身子,躬着身子的躬着子,一个都不敢将自己的身子直起,更是不敢大声的出一点气,生怕一个直身出气,便是惹怒了舒赫,然后便是成了冤死的亡魂。
舒赫凌厉的双眸冽视过所有的下人,大步朝着那假山走去。
“正月梅花香又香,二月兰花盆里装,三月桃花红千里,四月紫藤靠短墙……”舒赫刚走至假山处,便是隐约的听到里面传来轻轻柔柔的碎念声。
听着那轻柔的碎念声,舒赫的眼眸微微的沉了一下。舒紫鸢更是快他一步,可以说是小跑着到了那密室的门口处,可却是怎么都打不开那道重得的假山石门。
“九月菊花初开放,十月芙蓉正上妆……”里面那轻柔细碎的声音依旧传来,只是比之刚才却是清晰了很多。
舒紫鸢用着求救般的眼神望向舒赫:“爹,娘在里面。”
舒赫冷冽的双眸在那假山四围看了一眼,然后一个用力的推向那石门。石门打开……
“十一月水仙供上桌,十二月腊梅雪里香。”曲宛若在看到石门打开之际,朝着这边走来,嘴里依旧咕哝碎念着。她的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衣裳亦是沾着乌黑的污渍,脚上的绣花鞋,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与花样,鞋面早已一片乌黑。裙摆处,还有几滴水正在往下滴着。她的手里拿着一支从发髻上拔下来的发簪,用着那尖尖的簪角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自己那嫩滑但是此刻却因为沾了污渍而有些丑的脸上划上。看的舒紫鸢一个胆战心惊,那么尖细的发簪,若是一个不小心的将自己的脸颊给划破了,可如何是好?
“娘!”舒紫鸢一个疾步上前,走至曲宛若的身边,一脸惊慌中带着颤恐的望着她,然后是伸手试图从她的手里夺过那支发簪。
然而,却只是曲宛若一个快速的往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的握着发簪,一脸警剔中带着惧意的看着舒紫鸢,然后是用着那发簪对准着舒紫鸢:“你干嘛,是不是想要抢我的佩。我告诉你,你抢不到的。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又用着手中的发簪,对着舒紫鸢胡乱的挥舞了几下,以示如果舒紫鸢若是再靠近她半步,她便用手中的发簪刺向她。
舒紫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身狼狈的曲宛若,“娘,我是鸢儿,是鸢儿!你怎么了?”
“鸢儿?”曲宛若微微的侧着头,双手依旧紧紧的握着那支发簪,眼眸则是望着头顶的天空,似是在想着什么。然后苦思冥想了好半一会后,将视线停在了舒紫鸢的身上,一脸疑惑不解的问道:“鸢儿是什么东西?是我的东西吗?”
“爹……”舒紫鸢双眸含泪的望着舒赫,“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把娘害成这样了,怎么能这样狠心呢?”说着,那眼泪再度如山洪一般滚滚而落。
舒赫的眼眉紧紧的皱成了一团,完全看不出此刻他心中所想。似乎对于曲宛若成了这个样子,也显的并不是很上心,也并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样子。
迈步,走至曲宛若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那我又是谁?”
曲宛若双眸微拧,抬眸直视着他,然后眉头亦是皱了皱,皱过之后突然之间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拿着簪子,一手指着舒赫的面:“哈哈哈,你这人好怪,我怎么知道你是谁?不跟你们玩了,一点都不好玩。人家躲的这么隐蔽,都被你们发现了。”说着,垂下了头,用着那尖尖的簪子比着自己那隆起的小腹处划了划,一脸轻柔的说道:“开阳,我们去看看,你爹回来没。你爹说了,只要娘生的是个儿子,就上书皇后,把娘扶正的。你看,你都这么大了呢,可是为什么你爹还没有上书皇后?是他忘记了还是我记错了呢?一定是他忘记了,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呢?舒夫人本来就是我的嘛,是沈兰心那个贱女人不要脸的用计爬上了你爹的床,又仗着自己的太师的女儿,非逼着你爹娶了她,才成为舒夫人的。她都已经死了十几年了,为什么还在霸着舒夫人这个位置不放呢?舒夫人本来就是我的,可是为什么我却偏偏成了一个妾?现在好了,你都这么大了,你爹最喜欢儿子了,一定会把娘扶正的。这样一来,你就不是庶子了,你可是相府嫡出的长子了。开阳,你有看到你爹吗?为什么娘没看到他呢?”拿着发簪划着自己的肚子,微微的踮起脚,伸长了脖子仰望着前方。
“女儿见过父亲!”舒清鸾的声音从舒赫的身后传来。
“矣,鸢儿,你怎么回来了?”曲宛若见着舒清鸾时,一个迈步朝着她走去,脸上泛着开心的笑容,然后双眸四下寻视着,“怎么太子没与你一道回来?”
“娘,你怎么了?我是鸢儿。”舒紫鸢走至曲宛若身边,将她从舒清鸾的身边拉开。
“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起,“贱人,你怎么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