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17年的时候,她是新大陆最出名的外科医生。
她是著名的胸外科专家,肺结核权威,“白求恩肋骨剪”和“白求恩铁质医生助理”的发明者,蒙特利尔圣心医院的胸外科主任,年薪在新大陆的医学界稳执牛耳。全世界都有疯狂的崇拜者慕名到圣心来观摩她的工作。
她是出名的社交红人,新大陆的上流社会疯狂地追求着这位美丽而优雅的金发女郎。
她挣很多钱,但是全都花得一干二净。她天天作画,作雕刻,还举办了自己的个人画展,建立了一所儿童艺术学校。她资助那些没有名气的艺术家,出高价购买他们的艺术品,每晚,年轻的作家、美术家和音乐家聚集在她的寓所,纵酒宴饮,高谈阔论。由此也产生出了许多关于她个人生活的流言蜚语来·····
她成功而富有,年纪轻轻便成绩斐然但是,一种幻灭感在她心中挥之不去。
因为治病救不了所有的精灵。
从大萧条开始,她便注意到世界上存在的一种悖谬:数百万人没有衣服穿,美国却把地里的棉花翻耕入土;几千万人忍饥挨饿,加拿大却把小麦烧掉;街角有人讨5分钱想买杯咖啡,巴西却把咖啡倒进大海。
这种悖谬也侵入了他的医学领域,“富人有富人的肺结核,穷人有穷人的肺结核。富人复原而穷人死亡。”她这样总结说,“这很简明地说明了经济学和病理学的密切关系。”世界历史正酝酿着战争和革命,他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
那年的秋天,她来到了阔别已久的芝加哥。想要参观世界博览会——主办方很想将这届展会变成文明世界进步成果的总结会,然而对娜塔莉亚·白求恩和很多其他人来说,他们是来寻找到答案的——现代文明和精灵社会到底要往什么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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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明生产出的枪炮在耳边轰鸣,工业社会打造的弹丸在空气中嘶吼,在面前躺倒的是活生生的精灵,白求恩抓在手里面的药箱一个劲地颤抖着。
文明怎么会进化到这个地步:杀掉一个精灵是那样的容易和迅速,而要救活一个生命却那样困难?!止血带扎紧了,绷带在一圈一圈地缠裹······但是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让一个精灵变成伤者或者死尸只消轻轻一扣扳机就能稳妥地办到,可是让一个人康复呢?····
一个头发雪白的小女孩在几步以外向自己大喊大叫,可是白求恩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也许是求援?也许是在指引?不过白求恩很快就明白了:她是在警告。因为一个流氓端起了一支下挂大弹鼓的冲锋枪,枪口正对准自己。
小女孩又大喊了一句什么,白求恩还是听不明白——她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黑洞洞的枪口,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一点的停顿,就在流氓开枪的时候,她正好给绷带打上一个结实的节。说来也奇怪,心里没有一点恐惧,只有焦急:
“要再救一个,再救一个·····”
“铿铿吭叮当·········!”
一个绿色的身影挡住了望向枪口的视线,两道长虹破空而出,挥成一团紫色的云雾。枪弹和刀刃在半空中撞击成一团团细碎的火花——这下白求恩没法不震惊了。因为那个看似瘦弱的小女孩居然抽出两把明晃晃的长刀,砍瓜切菜一般将子弹纷纷击落,威力强劲的点四五手枪弹正在那个小女孩的手起刀落之下,被噼里啪啦地像炒黄豆一样四散崩飞——一发劈掉了半截的子弹弹到了白求恩的脸上,温度还是烫人,可是动能已经尽丧,叽里咕噜地就滚掉了。
那个开枪的流氓似乎也被这一下子搞得惊诧了片刻——精灵对战斗力的意识当然跟人类不同,不过有这种能耐的小学生也不是天天都能遇见。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手里的枪不响了。
芝加哥打字机的一百发大弹鼓造型很威猛,也适合给这些缺少训练的乌合之众用来浪费子弹,可是这东西经常因为弹簧的缘故导致供弹不灵。那个流氓低下头来卸下弹鼓,用粗暴的拍打试图排除故障——等他再一抬头,金发女郎和银发小学生已经抬着伤者上了敞篷汽车,一踩油门,变脱缰野马一般跑得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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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外面,白求恩与小女孩费力地交流着——仅仅凭借她的名望便让医院收治了伤员,但是这个小女孩好像并不认识自己。
“尤克托巴尼亚······共···**员·······我。”
小女孩只会说几个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单词,白求恩与她交流的要靠手势,但是更多地是靠笑——两个人嘿嘿嘿嘿地就这么冲对方笑着,都显得感激,真诚和钦佩。对双方来说,彼此都还是毫无了解的陌生人,可是就从对方的笑容里面,似乎又足够能了解一切了。最后,这样的交流虽然没有止境,可是也没法推进,双方还是依依不舍然而理所应当地告别,小女孩从连衣裙的兜里面掏出一团有点揉皱了的油彩纸片,白求恩把它展开,发现是一张世博会苏联馆的入场券。
“请···请你···来,”小女孩还是结结巴巴一个字一个字地在蹦。
白求恩张皇地点点头,小女孩的脸上乐一下子开了花,她像只小雀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开了,连个招呼都没跟白求恩打。
不管再怎么武艺高强,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啊——白求恩这样想到。虽然出门就遇上那样死伤枕藉的情况实在令人愤慨。但是,希望却也是存在的啊!在大洋的那一面,正有一群手段高明的人想要重塑这个世界呢!想到这里,白求恩大夫对那个苏联展馆更加感兴趣了。不过想要了解它也不用非要到现场去才行——在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门票后面也有用英文和尤文标注的说明,虽然字迹被搞得歪歪扭扭了,大体还是可以分辨:
“·····本馆将展示各族劳动人民在苏维埃政权的领导下,在经济,工业技术,医疗卫生与日常生活等方面的巨大成就····”
也包括“医疗卫生”方面的吗?——这还真是白求恩感兴趣的部分。资本主义社会的市场化医疗体系是为富不仁的佼佼者,医生的诊金往往能高达普通劳动者一天甚至几天的收入。而行业协会为了维护这个团体的既得利益,通过限制行医执照的发放,限制医疗供给量——也就是说,通过“控制市场供求关系”——来控制最低诊金标准,以此牟取暴利——或者说,获得“良好的经济效益”和“出色的盈利率”。因此可以理解的是,在地球上这一传统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但是市场经济并不能说服每个既得利益者的良知——白求恩就痛恨这样的制度,她经常在下班之后就去给穷人施药看病,动员他的同行们一起这样做,还曾经向议会递交提案,要政府承担贫人的医疗费用——这在当时的社会意识形态下理所应当地受到了嘲笑。因为施舍乃是富人的高贵美德,而乞讨和贫穷都是罪恶。将美德等同于法律是不可接受的。
也许苏联人做的好一些吗?——由于媒体的选择性报道,新大陆的人对于社会主义国家的联盟总抱着期待与恐惧的矛盾心态。有人说,那里没有饥饿,没有失业,没有贫穷,有人说,那里暗无天日,内务部门横行霸道杀人不眨眼。尤克托医生的业务水平是一贯遭到国际同行们的嘲笑的,如今也有消息声称,苏联人利用自己并不宽裕的财政消灭了好几种传染病,大大提升了人民的健康状况,可是也有说法是苏联消灭的不仅仅是传染病,他们将精灵也一并消灭了。
那么情况到底如何呢?至少要先去那个展览馆看看,然后···或许能去普罗维塔林斯克?那里好像要召开一个国际病理学会议,自己应该是有资格参与的吧。白求恩发动了自己的凯迪拉克敞篷汽车,准备去伯纳德公园的世博会会场走一遭。不过车没停几步,就有一队骑兵横过马路,白求恩不得不停了下来。
“把骑兵搞到城市里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白求恩是个有点性急的人——她见骑兵们策马缓行,不紧不慢地通过道路,就开始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车门——这个模样看上去可一点也不淑女。但是当视线转移到一位军官身上的时候,她却眼前一亮,突然大声招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