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怡红院，她就顿住脚步，松开手，转过身和夙誉面对面站着。

夙誉真的是把慕容澜的脾气摸得太清楚了，不等她开口，已经先她一步拉住她的手，“澜澜，不要生气了，我真的不是来玩的，是……”

他长话短说，把他皇帝老子把他喊进宫，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然后还命他把慕容澜送回慕容家的事告诉了她。

话毕，他拉着慕容澜的手开始左右轻轻摇晃，声音也放得很低，“澜澜，我来这里就是想把慕容宛如送回去，真没其他意思。”

慕容澜反手抓住他，她的个子其实比他差了好多，是他故意的将就，才能让她顺利的拉着他的手，而且不感觉到吃力。

“以后不要再和那帮人做朋友，有出来玩的时间，还不如在府里多看点书，或者学点武。”慕容澜边朝前走，边轻声叮嘱。

这一次，她的口气非常好，既没咆哮，也没像以前那样咬着牙恨铁不成钢。

月色非常好，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虫鸣，慕容澜就这样拉着夙誉的手，走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的街道上。

夜幕苍穹，悬挂在天边的那弯明月，渲染的半天天都是亮的，非常漂亮。

美景当前，慕容澜却没欣赏的心思，她又对夙誉说：“我不是要限制你的交友圈，只是觉得很多事，你应该进一步去想一想。”

夙誉抽回手，嗓音淡淡的，哪怕听起来是忧郁的，依然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华贵，“澜澜，这几天，我已经好好想过你告诉我的事……”

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我记得我刚开始去上书房读书时，那时年纪小，贪玩，又仗着自己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一直都逃课，师傅不止一次去告诉父皇，父皇每次听完都只会笑着说随我，我越发放肆，有一次，我躲在御书房的窗外偷看父皇，刚好师傅又去告我的状，哦，我忘了说的我的师傅，他姓周，是个满腹经纶，博学多才的人，一直都在宫中给皇子教书，我父皇也是他启蒙教大的。”

慕容澜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说的故事非常长，指着不远处还没收摊的馄饨摊问他，“要不要过去边吃馄饨边说。”

夙誉搅着碗里的馄饨，馄饨是没吃几只，话却是如倒豆子一样倒了一箩筐。

故事说到最后，他那倾国倾城，就连女人看了都自卑的面容，闪过自嘲地冷笑，“澜澜，你听清楚了没？当我的师傅苦口婆心劝说父皇让我好好读书，我的父皇却说随便我，而且让师傅不要再管我，你知道我当时心里的感受是什么吗？”

慕容澜用力吸了口气，“如果你足够懂事，你当时的感受会起疑你的父皇既然最爱你，为什么不像对其他皇子那样严厉要求你；如果你不懂事的话，你的感受会是和前者歉然不同，你会觉得，你的父皇是真的宠爱你，宠爱到舍不得你吃一点苦。”

“澜澜。”明明没喝酒，夙誉却像是醉了一样，呵呵笑着，眼波流动，像是带上了酣然的醉态，“你真聪明，我当时的感受是你说的后者，等有一天，我发现我的哥哥们都比我强，而我却连很多字都不认识，就开始怀疑父皇那样肆意的宠爱我，到底是爱我还是害我？”

“夜深人静时，我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我的父皇是爱我的，可是又怎么解释他对我毫无任何底线的纵容？”

如果说上次两个人单独相处时，是慕容澜给他提了醒，那么这一次，则是他自己的反思，他在反思他过去的二十年所得到的宠爱，到底是爱，还是害。

慕容澜静静地听着他说一字一句，如果不是必要，她绝不开口，原来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鸵鸟心理，有的时候不愿意让自己去相信残酷的真相。

“夙誉，听说你母后也姓慕容，而且是我的姑姑，你知道这件事吗？”慕容澜看他的情绪实在低落，尝试着岔开话题，有些事，在没有足够强大前，他做到心里有数就行了。

夙誉发出一声闷闷的“嗯”，回头问摊主，“有酒吗？”

摊主一脸为难，“客官，我这里是馄饨摊，可没酒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