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军不用说,梅氏没考虑过保留,这在昨晚短暂和江烽接触时对方对寿州步军的不屑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的确,寿州步军和浍州军的差距明显,裁撤寿州步军没什么悬念,但水军江烽如此重视,恐怕又很难容忍水军的指挥权掌握在梅田两家手中才对,只是不知道对方如何来应对。
丢失军队控制权似乎是一个难以回避的现实,但关键在于田氏以交出军权能换来什么,而梅氏和郑氏又将获得什么。
对于田氏来说,不仅仅是自己获得了什么,还在于其他两家的条件,若是貌似田氏获得不少,但是其他两姓,或者说梅氏的处境比田氏更好,那么这就是无法接受的了。
换而言之,田氏可以屈居于郑氏之下,谁让郑氏抢先一步投入江烽麾下呢?但田氏待遇不能低于梅氏,甚至要从梅氏身上找回一些损失,这才是应有之意。
“不要奢望军权了,江烽不会容忍军权旁落外人,还是考虑一下我们交出军权能换来什么保证吧。”
终于睁开眼睛的田春来摇了摇头。
和杨堪的对战给田春来打击不小,虽然对方以兵刃之威压制了自己,还用上了术法符箓,但是如此干净利索的失败,还是让田春来感到屈辱。
尤其是让田春来感到压抑的是浍州军方面借此机会逼降了田氏,进而造成了整个寿春城在一夜之间沦陷,这一夜便恍如隔世的巨大反差,更是让田春来有所有责任都在自己身上的挫败感。
当然,田春来也清楚,即便是自己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也影响不了大局,浍州军方面做了充分的准备,有足够的策略应对不同的情况。
而杨堪的武道水准也力压了自己一头,哪怕没有术法符箓,久战之下,自己恐怕也会落败。
“未必吧?十二叔,浍州从无水军经验,他们若是不要我们梅田两家子弟来掌握水军,一盘散沙的水军能济得了什么事?”青年男子有些不服气,“虽说都头这一级的军官有别姓子弟,但是他们敢排除梅田两家子弟,而把这些人骤然提拔到营指挥使这一级的职位上么?除非他不在乎一年半载内水军丧失战斗力。”
这的确是一个无解难题,水军的训练相较于步军更为讲求配合,也专业得多,江烽若要不惜损失战斗力方式收回水军控制权,那短期内这支水军就难以发挥作用了。
“小看江烽的人都已经倒下了,包括我们。”田春来摇摇头,“当然,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我个人倒是觉得,也许江烽入主寿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跟随一个有野心有魄力又不缺手段的强者,总胜过我们每日惶惶不安担心外界变化给我们带来不可预测的影响,不知道哪一天就被人所灭。”
田春来的话让田春荣和那名青年男子都大吃一惊,这是他们首次听到作为田氏一族的第一高手这般表态。
见大兄和侄子都用这种奇异的目光看着自己,田春来内心也是有些憋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大兄,淮南的局面要有大变了,你们都没有注意到咱们寿州周围的情势变化,淮北被蚁贼搅得一团糟,估计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无力干预外部事务了,而吴地君臣相争,势同水火,一旦乱起来,蚁贼、越国、闽地甚至更南面的镇南都要卷进去,这一场战火会演变成什么样的格局,谁都说不清楚,甚至可能会变成一场江南大战,周边的州县藩阀弄不好都会被卷进去,即便是你不想被卷进去,也难免要遭池鱼之灾。”
田春来这番话一出口,田春荣和田志武都沉默了。
吴王杨溥上半年就已经两度来人提出要求,一旦吴地有事,田氏必须要出兵,而且明确提出要出两军。
这大大超出了田氏的承受能力,但是面对杨溥的要求,田氏却又无法拒绝。
杨溥之弟杨澈去了田春荣之妹为平妻,田氏的命运和杨氏已经捆在了一起,杨氏若是覆灭,那么田氏也难以幸存。
而以田春来的观察判断,恐怕杨氏在与许氏一战中难以占到上风,凶多吉少。
但现在形势剧变,江烽入主寿州,田氏已无兵权,杨氏也只能作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田氏还可以避免卷入吴地内战,得以幸免。
也就是说,无论此次浍州军入不入寿州,寿州都不太可能再有往日那种作壁上观保持平衡格局的好日子了。
就像吴地杨徐之争一样,你能避免么?不介入,杨氏不答应,介入,一旦杨氏落败,那么徐氏会容忍你田氏存在?
“十二叔,难道说现在我们寿州被浍州接管,就不会被卷入进去了么?”青年男子有些不忿。
“最起码浍州军的实力强于我们寿州,而且我感觉得出来,江烽对寿州很看重,不会容忍外人染指寿州,所以他会尽全力捍卫他对寿州的主权,而且他也从朝廷上获得了对寿州的统治权,谁要侵犯寿州,在大义上他不输。”田春来沉吟了一下才道。
“可是十二叔,你也说过江烽穷兵黩武,四处招惹敌人,蔡州袁家和南阳刘家都对他很不满,他入主寿州,岂不是也替我们寿州招来了祸患?”青年男子用以前田春来所言反驳田春来。
田春来一时间无言以对,好一阵后才用低沉的声音道:“现在我们只能赌他会一直赢下去,我们也只能助他一直赢下去,否则我们就只能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