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永明小跑着追了上来,一边殷勤的递着烟,一边呵呵笑道:“对了……田书记,您昨天交待的培训名额的事,我们回去后认真考虑过了。大家伙一致认为,在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这些难辞其咎的人,绝不能临阵脱逃。我们想继续留在船厂,紧紧团结在您的周围,为您、船厂、为六百多名干部职工,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铁板一块啊!田文建沉思了片刻,回头笑问道:“这么说你们都准备放弃这个机会了?”
“不是不想去,而是没脸去啊!”
罗秋生长叹了一口气,一脸悲愤不已的表情,痛心疾首地说道:“田书记,船厂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们都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那时能敢于跟黄剑安和石蕾作斗争,敢于说实话办实事,那情况肯定不会像今天这么糟糕。
我们这一走,把这个烂摊子扔给您,这跟黄剑安和石蕾又有什么区别?您为船厂都倾家荡产了,我们留下来尽点绵力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如果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的良心会不安的。”何汝明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脸真诚的不能再真诚的表情。
挺团结的!他们的反应,田文建并不感到意外,便真挚诚恳地说道:“罗厂长、韩书记、谭副厂长,你们几位的胸襟令我佩服啊。既然大家都选择了留下,那我们就同心协力,一起从头开始。”
“田书记,有您在,我们就有了主心骨。我在这里表个态,从今往后,您指东我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抓鸡。”
韩永明的话,引得众人顿时爆笑了起来。田文建乐了,回头拍了拍他胳膊,忍不住地笑问道:“这是你说的,那我可要当真了。”
“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为什么不当真?”韩永明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就像田文建让他去跳楼,他立马会往窗台上爬似地。
干部们在院里开会,引来许多职工和退休职工围观。人头攒动,吵闹成一片。田文建一干厂领导有说有笑的走下楼来,正准备接过保卫科刘科长递上的话筒,院外就传来一阵嘹亮的军歌声。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辆接一辆的绿色解放大卡车,在一辆吉普车的引导下,鱼贯开进了大院。除了抗曰战争时期,国民党政斧征用船只堵塞航道。以及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征用船只渡江,龙江造船厂还从未被部队接管过。
在一个少校军官的命令下,两百多名士兵跳出车厢,迅速整队报数,这让众人大吃了一惊,暗想解放军跑这来干什么?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名少校军官跑到厂部大楼前,冲被厂领导们拥簇在中间的田文建立正敬礼,中气十足的说道:“您好,我们是9527部队教导排,想借用贵厂大院,给即将退伍的老兵进行驾驶技能培训,不知道方不方便?”
毫无疑问,这是田文建连夜搬来的稳定人心的救兵。尽管如此,他还是回过头来,笑问道:“罗厂长、韩书记,你们看这事……?”
来都来了,还问我干嘛?再说造船厂现在是你说了算,我能不同意吗?韩永明暗骂了一句后,连忙笑道:“田书记,咱们也是拥军优属模范单位,借地方给解放军训练,有什么不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
田文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少校同志,欢迎你们来我厂训练。不过还请你们稍等一下,先让我们把会开完。”
“谢谢,您尽管开会,我们等一会就是了。”韩参谋长再次给田文建敬上了一个军礼。
两百多名不速之客的进驻,让大院内一片寂静。谁都知道他们是田文建招来的,可谁也猜不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同志们,船厂面临的困境,我就不用多说了。我要说得是,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发挥党员干部的先锋模范作用,要不还要我们这些党员干部干什么?”
眼前这两百多名吃闲饭的,不是厂领导们的亲信,就是市区领导打招呼、递条子塞进来的。一时半会儿间,田文建还拿他们真没什么办法。让他们走人,就得给他们结清拖欠的工资,并给他们重新安排工作;继续留下,不但会给自己添乱,还得继续养着他们。
稳定压倒一切,职工和退休职工会闹事,他们这些干部也一样的会闹事。真要是把他们惹急了,上访告状写匿名信,甚至实名举报信,他们同样干得出来,而且肯定比职工们干得更漂亮、更彻底。
万般无奈之下,田文建只能用特殊手段,迫使他们主动滚蛋,而且还得心甘情愿的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