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帐帘,入耳便是或虚弱或歇斯底里的痛苦呼号,放眼望去,横七竖八躺在帐中的二三十个伤员,每个都似在黑油里滚过一圈,不断有墨汁般的脓血自他们各自的伤口处淌出。
离她最近的一个伤员,见图鲁进来,更是噗通一声直直的从床板上滚将下来,不顾腰背处不断渗出黑血的伤口,惨呼道:“图鲁大人,救救我......我不想死......”
图鲁浓密的大胡子一阵颤动,侧头绝望的看了眼苏莉,却终是没有吭声,只是让身后的药童将人重新安置回榻上。
“这些伤员很是眼生,是新负伤的?”苏莉蹲下身,一边查看伤员的伤口情况,一边朝着图鲁发问。
“不错,昨夜殿下命令两千轻骑兵分两路,分别突袭大佑和西楚大营......”说到这个,图鲁眉头不自觉的微微裹了裹,令他憔悴的面容更添几丝苍老,“这些伤员,是这次夜袭仅存的将士了。”
只拨一千轻骑,便敢直挑敌方大本营---殿下这道命令,下的着实蹊跷。但这凤弈军中,身为督军的灏樾王子下令,下面即便是领军的大将,也不敢不从,领了军令的将士明知送死,也只得硬着头皮执行。
反正,现在的殿下......真是说不出的怪异。
图鲁见女子眼神幽深,面色更是数度变幻,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便未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这满帐的哀嚎,又是一阵摇头叹息---这么多伤员,这么重的恶脓之症,这回,只怕是这女子,也回天乏术了吧。
帐中立着的三人沉默许久,只有悲惨躺着的伤员那一阵哀似一阵的痛呼声在撞击着几人的耳膜。
“图鲁。”忽然,女子开口了,以同平素截然不同的严肃口吻唤道,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更是直直盯住了老军医,“你也觉得,如今的殿下,行事作为,仿佛变了个人,对么。”
不知为何,听到女子“笃定”的“询问”,图鲁的大胡子蓦然抖了一抖,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而且......”女子抬眸,双拳缓缓攥起,“我刚刚查验过了,他们的伤口,并非外力所致......而是,由内而发。”
极有可能,这些军士,在出发前,就已经身中脓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