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佳亮有时候也会想起南沛最后跟他说的话,你会常常想起我的吧?如果白仰秋要是忘了,你有空就帮我提醒他一下。
几次这些话陈佳亮都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这对于他来说,就好像只是提起这两个字的名字都叫他喉间酸涩,心里都发苦。所以陈佳亮就觉着,他应该是会为南沛的离开伤心的吧,说得丢脸些,喝多了这心里受不住,想到过去他们相处的愉快,那眼泪也曾落下来过。
就像他爸成天在白公馆叨叨着要是南先生还在就好了那样,就像那小佣人哭着问他南先生真的不回来了那样,陈佳亮前些时候还遇见了tony,那个本名王大柱的南沛的经纪人,他后来告诉他,他老早就不在公司干啦,现在开了家小店做生意,有次陈佳亮他过去,见着那店门口堆满了影碟和鲜花,tony苦笑,都是粉丝们送来的,毕竟这已经一周年了。
陈佳亮恍然,这就过去一年了。他爸如今也不再是天天念叨着南先生了,只是有时候见着什么,还是会忍不住叹一口气,那小姑娘读书考了第一名,有了别的喜欢的明星,成天嚷着要给他生猴子,陈佳亮听得手痒痒的不行。
那天白仰秋说这白公馆也该修葺一下了,而陈佳亮这个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儿干的就去做了苦力,他一边和那些属下甲乙丙搬着那些贵重的画啊瓶什么的,一边嘟囔白仰秋哪儿就这么娇贵了,他身子好得很,这一年来喷嚏都没打过一个,那天跟他在擂台上小比试了一场,一亮身上全是腱子肉,把陈佳亮他揍得哇哇乱叫。
这好容易能歇上一会儿,属下甲凑过来向他请示点事儿,陈佳亮看一眼就不耐烦的挥手:“扔了扔了,都旧成什么样了……”
属下甲抿抿唇,好一会儿才有些为难的道:“可这都是南先生生前用过的东西,这时候理出来,也不知道白爷是个什么意思。”
陈佳亮抓抓脑袋,还真有点难办啊,于是他只好去找白仰秋,人也好找,就在他的房间里呆着,只是陈佳亮刚想敲一敲门,却发觉这门没关,而白仰秋站在窗边,没什么表情,就低着头看着他手上的一个东西。
那是块表,陈佳亮还记得,南沛他戴过的,这表可是高科技啊,既能定位还能窃听,总之那时陈佳亮每每看着南沛带着那块表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在心中啧啧感叹白仰秋真是变态得不行,后来出了严朗那事儿,陈佳亮倒觉着白仰秋也算是有先见之明了。
但是在那儿之后南沛就知道这表到底是干什么用了,他再不肯戴了,两人都闹了别扭,可是南沛还是憋不过白仰秋话少,找去公司,那天陈佳亮急着去找白仰秋汇报事情呢,推开门就见着南沛睡在沙发那,白仰秋蹲在他旁边脱了衣服给他盖上,那神情,宠溺的呀,真是让他鸡皮疙瘩都抖落了一地。
而不知道现在白仰秋是从哪儿找出这块表来,他似乎按了下什么,那里边传出来的声音还算清晰,一个是南沛,另一个陈佳亮猜该是严朗了。
那严朗讥讽着说你陪白仰秋难不成还陪出真爱来了?
飞快的,陈佳亮又听见一个声音“是啊我还真就喜欢他了,你能怎么样吧?”,这得瑟的语气,陈佳亮听得都没忍住勾一勾嘴角。
只是陈佳亮回想起当时在做监听的时候他也该在啊,怎么这段话就没听见啊,或许是他们得知南沛被严朗给带到会所里去了所以就急着去,也没听后来的,又或许,这时间过去太久了,大概只是他记不清了。
陈佳亮就守在门口,看着白仰秋握着那表,一次又一次的放着那个录音,这块表放了这么久,电池估计也撑不下去了,最后那声音就断在严朗说完一句“等白仰秋哪天不要你了,那下场你想想看——”,然后是南沛接上的一句“白仰秋他才不会不要我的……”
这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陈佳亮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了,就剩一点光,落在站在那旁边的白仰秋的身上,令他的神色都变得明灭不清,陈佳亮突然就有股错觉,白仰秋他明明才四十不到,只是看着他此刻站立的模样,却觉着向来挺直的背脊变得弯曲了,像是有什么从他的身上夺走了他的生命力,他就一下子变得苍老了。
陈佳亮想起某个朋友,前几年发生的事儿,他的妻儿在一场空难里遭遇了不幸,他去办理好了所有的手续,接着再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们这些去做朋友的跟那儿劝他你别太伤心啦,节哀顺变啊都劝不出来,因为人看着就跟个没事儿人的样儿。
后来人出国了,前段日子回来聚了一聚,都问他你怎么还是独身一个人啊,都以为他会带个洋媳妇回来,他就说,心里还是忘不了他的亡妻啊,太苦了,大家就笑,说也不见你借酒浇愁的,活得多滋润,哪里伤心了,他就没说话了,只是笑着摇摇头。
后来大家都喝多了,陈佳亮坐他旁边,就听见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我怎么不伤心啊,每次一个人回到家,想着,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人了,这下我总可以不顾忌其他,伤心的大哭一场了吧,无奈,那时我已经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