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与沈天在房内整整一上午不曾出门,蹊跷之感让暗中负责保护和观察的墨风都有些怀疑,到底王妃和二王爷在说什么呢?三爷都在书房枯坐三个时辰了,要是王妃再不出来,他不敢保证三爷会不会冲过来…
君莫言洞明一切的眸子,让林宣剧烈的摇着头,“莫言,给我时间…让我…”
待杯中水酒一饮而尽,南风涯摩挲着酒杯的边缘,继续说道:“风涯也是慕名前来,只为一睹月王风采!听闻西木月王丰神俊朗,盖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君莫言低声怒吼,俊脸上凝结着暴风骤雨般,阴沉到了极点。
闻言,沈天的脸色惊变,那份对未知的渴望似乎也减淡了不少,目光颇有些暗淡的垂眸,薄唇紧抿,闭口不言。
想着,皇后就端着酒杯,在殿中歌姬舞姬的歌咏起舞中,开口说道:“皇上,你看这南楚太子和宋元二王爷不远万里,特意为三弟大婚前来贺喜,臣妾代你敬二位一杯可好?”
“南楚国使臣觐见!”
倏然睁开眼眸,林宣看着君莫言依旧清雅如莲的笑着,但那双眸中的苦涩却是真实存在的,她能说些什么。
说着,林宣摊开手中的布卷,里面密密麻麻排列的是无数枚银针,见沈天神色诧异,便解释道:
“和田美玉手镯两对,祝月王妃美如碧玉,青春永驻!”
“宋青书见过君帝,君后!”
“原来如此!”
林宣一步步引诱着毫无所知的沈天,那银针在手中变着戏法的玩转,看的沈天眸色愈发火热,忙不迭的点头:“想!”
林宣淡然以对:“几乎所有地方都看的到的曼陀罗,但是一直被你们误认为是喇叭花,自然不知其作用!”
沈天惊奇的摸着白色花瓣,似是想到了什么,疑惑的看着林宣,“你怎么知道这是曼陀罗?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太监站在中和殿的门口,扯着嗓子喊出唱调。众人视线全数集中在宽大的殿门处,翘首以待。
听着沈天低沉的嗓音说出一切,林宣内心的冲击如滔天巨浪,难怪他时常淡笑,却不是自愿,而是身中剧毒。
沈天离去后,墨风也适时的拉着巧柔悄然离开,整个含宣阁门外,只剩下一坐一立互相凝视的两人。
而这也更加让皇后心中暗喜,举杯说道:“本宫实在感谢南楚太子和宋元二王爷不远万里来为三弟月王庆贺大婚,先干为敬!”
况且他从未将自己身中剧毒的事情怪在他的头上,他又何必如此放不下。
前皇后生下三弟就毒发身亡,而先皇也在得知是娘亲下毒之后,痛苦不迭的将已经身怀六甲的她逐出皇宫,从此后宫内无妃无后,先皇整整用了余生所有的时间来追悔自己的过错。
闻此,君莫言心下一惊,“二哥都说了?”
“整条腿都麻痹了,没有任何知觉,不知疼痛也无法行走!”
他自己心存愧疚,特别是看到大哥和三弟两人与他真心相待时候,更是无颜以对,虽然是上一世的纠葛,但这恶果却全部由三弟而承担,他…
林宣处之泰然的睇了巧柔一眼,后者了然的点头退下。不刻,当巧柔手中抱着一个精巧的盆栽时候,沈天更是诧异的睨着林宣,这不就是喇叭花吗?!
天下剧毒之王,顿时刚刚还惊诧的众人立刻心慌意乱的悄声窃语,这…宋元国的二王爷是何意思?
轮椅在拱门前方戛然停住,君莫言依旧皓白月衣清雅的姿态,但那桃花眸内隐含的担忧也不时闪过。
话落,林宣闭目的同时,一把揽过君莫言的脖颈,狠狠的覆唇而上,她不想听了,再说下去,她只会觉得自己好差劲,曾经对君莫言给予她的一切都理所当然的接受,却在此时此刻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都背负了什么。
他是君莫离没错,可他宁愿不知当年娘亲犯的错,这样他也不会一直身在痛苦自责中无法自拔。
“就…就这么一枚小银针,就能让我的腿麻痹了二个时辰?你没骗我吧!”沈天有所怀疑的盯着银针仔细观察,看不出有任何不同,而且针尖也没有任何蹊跷之处,让他不禁怀疑的问着林宣。
宴会期间,皇后阴狠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过林宣身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看着林宣和君莫言之间温存的互动,愈发加重皇后的恨意。
林宣慢慢蹲下身子,隐忍着濒临爆发的情绪,伸手将君莫言耳边浮动的发丝撩拨开来,随后双手轻抚着他置于轮椅上的腿,低头轻语:“莫言,疼吗?”
“二哥!”
沈天回想着昨日的情形,他所好奇的就是为此,如果能够知道原因,那他的医术造诣定能更上一层楼,这样三弟说不定也可以少受点苦头。
谁人都看得出,此时此刻的皇帝君莫宇神色不佳,两国来使为恭贺月王大婚,珍奇异宝双手奉上,却似是故意或者是考虑不周,唯独将西木的王者摒除在外,一国王爷的声威若是大于帝王…
南风涯表情明显一变,似乎没想带林宣会如此说,当下有些哑口无言。余光也快速闪至宋青书的身上。
林宣唇角倏然含笑,“请说!”他们要说什么,她猜得到!
南风涯和宋青书两人相视含笑,随后双双举杯,“君后严重了!”
多年后,当弥留之际,娘亲才痛苦悔恨于自己年轻时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娘亲当年下毒,那今日的三弟就不会被七星海棠所害。
“这个!”
“二哥还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弟妹,你的事情我其实早有耳闻,二哥希望你是真心待三弟。至于你昨日发出的暗器,我之所以如此急切,是因三弟每次剧毒发作之时,都夹杂着无以伦比的剧痛,那疼痛早已深入骨髓,每每发作都会让三弟痛不欲生。所以…”
相比南楚而言,宋元国的来使就低调不少,但那来使之人同样不可小觑。身着暗红色的玄纹长袍,墨发半数固定在头顶,半数披散在身后随着行走起伏不迭。眉目如画,鹰鼻微勾,红唇如樱抿着浅笑,分明是个男子,但美貌却足以让不少女子都自愧不如。
当两人看到君莫言黑着脸怒瞪着他们时候,立刻单膝跪地,“三爷恕罪!”
宋青书捧着锦盒,满意的看着满堂变色的众人,说道:“这株七星海棠,希望月王能够喜欢!”
“南海百年珊瑚两只,祝愿月王和月王妃百年好合!”南风涯指着其中一箱红的耀目的珊瑚说着。
从娘胎中带出的七星海棠之毒,毒素侵入血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作一次,若不是大量的珍贵药材作为药引给他续命,恐怕他根本活不过十五岁。
南楚国的太子?
当众将七星海棠拿出,那他们的性命岂不堪忧?
君莫言睇着自己膝盖上的纤纤素手,情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摇着头,“不疼!”
巧柔将盆栽放在桌上,林宣轻抚着花瓣,侧目问着沈天:“二哥,这花你认得吗?”
闻言,沈天快步走至窗边,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花圃,果真就见其中有不少白色曼陀罗争相开放,只不过花朵硕大,通体雪白,长长被其他鲜艳夺目的鲜花给隐去了吸引力。
说罢,起身就要走入偏厅,这下可让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沈天急红了眼,“弟妹!”
前皇后对于娘亲的身份并未多想,与先皇之间依旧是恩爱非常,而这却让娘亲暗恨在心,他不知道娘亲是从哪里得到的七星海棠,但这剧毒之王就是被他自己的娘下毒给了前皇后。
君莫宇龙袖挥舞,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说道:“宋元二王爷不必客气!”
在座的西木重臣各个面面相觑,太子作为使臣到访,恐怕六国之中绝无此先例。
话落,窗门紧闭,沈天的表情顿时如泼墨般难看,心道,这林宣真是不知尊敬长辈!
沈天一愣,抱紧了手中的精致花盆,“你怎么来了?”
林宣始终与君莫言交握的手,在南风涯说完之后,明显察觉到君莫言一颤的动作,当下手中用力捏了他一下,随后当众说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南楚太子既然肯亲自来为月王贺喜,那么本王妃的过去又有何重要?”
林宣闭目将脸颊贴在君莫言的手心中,她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起面对无知的未来,给他希望让他努力活着。
说着,沈天还伸手摸了一下君莫言的额头,甚至还呢喃了一句:“没病啊!”
南风涯说着就将目光转向一侧的君莫言,而其身后抬着红箱的侍卫也同时将所有的红箱打开,顿时珠光宝气萦绕在众人眼前。
精光乍现,林宣手中动作一顿,凤眸幽深,“告诉我君莫言的一切,我就告诉你这银针的秘密!”
说着,沈天都含着祈求的目光看着林宣,那银针入骨居然能够瞬间毫无麻痹感知,如果他加以锤炼,说不定在三弟毒素发作之时,会有所缓解。
南风涯上翘的眼角精光流转,当看到君莫宇果然有些龙颜不悦的时候,得意一闪而过。
天意弄人,七星海棠至今无人能解,那七星海棠之毒在三弟体内多年,特别是近年来双腿的毒素竟然有渐渐回还的趋势。先皇穷尽一生所能,为三弟续命至今,而我苦学医术,一方面是自己喜爱,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为三弟找到解开七星海棠解药的方法。
“二哥,你真的不去,难道你还放不下吗?这事我并不怪你!”君莫言皱眉看着执拗的沈天,不明白为何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释怀。
那时候的前皇后,正身怀有孕不足一月,而他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娘亲是那般心机深沉的女子,可事实往往就是令人意料不到。
所有人惊异的看着南风涯展示那些难得一见的宝贝,此刻每个人心中皆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即便西木月王地位再高,却依旧只是个亲王,这南楚太子南风涯亲自来使,单单只为了祝贺月王大婚?事情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南风涯?
知道先皇驾崩前,才将这他的事情告知了大哥和三弟。他曾经恨过先皇,认为他无情无义,将娘亲送出宫任其自生自灭。
收敛情绪,林宣不卑不亢的回以淡薄,“不知南楚太子有何见教?”既然他们是针对君莫言而来,那她势必要与他们虚与委蛇一番。
几人身后分别位列朝中所有三品以上重臣,场面格外宏达,凸显着对来人的尊敬和厚待。
“二哥,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我说,宣儿什么都不知道,你何苦为难她?”这恐怕是君莫言第一次如此厉声对沈天责问,这也让沈天一头雾水,他干什么了?
“你一切都自己扛着,可有将我当做你的妻?”
宴会必不可少的就是歌姬舞姬各显神通,腰肢如柳香肩微露的舞姬在殿中婀娜起舞,南风涯和宋青书坐于左侧,两人身后位列着本国的侍卫。
只因她身边的君莫言,周身冷冽的气息越来越深重,特别是两人之间的桌案上所放置的七星海棠的出现,绝对给了君莫言一个特别致命的打击。
见此,林宣直接冷声下令:“巧柔!送客!”
古朴城墙环绕,高耸入云的红砖金瓦在夜幕中巍峨耸立,被秋夜中降下的袅袅雾气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百年古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宫内的石灯全部点燃,照耀着青石路面。
“这些你拿去!”
将早就准备好的银针夹在两指中间,林宣笑看着沈天,当他那认真严肃的表情出现时候,林宣心中一个想法即刻形成。
沈天天人交战的结果,终于在面对求知的**时落败。毕竟林宣已经是嫁于三弟,他的事情夫妻之间知道也无妨。沈天内心找借口安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事实,谁让他痴迷于医术。
气结的瞪着门窗,而这时正前方的木门却是打开,巧柔快步走上前,“沈公子,王妃有请!”
况且看他对君莫言是实实在在的担忧心疼,不论他和君莫宇之间有什么瓜葛,也不过是兄弟间的打打闹闹。
沈天呼吸一窒,似是不愿放低姿态般,梗着脖子呢喃了一句:“你…你昨天用的是什么暗器?”
每一个宫门处,石狮威武而立,侍卫严阵以待。中和殿前,青石路面的中央,一条笔直白色雕花理石铺地,直通多级玉石台阶而上。
君莫言,你怎么能好到令人几乎心碎的地步…
君莫言,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可曾有过无助和痛楚…未来的日子,就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吧!
“胆子越来越大了!”
听到殿内的低声窃语,宋青书悠然说道:“诸位放心,这七星海棠乃天下至宝,极具观赏价值,虽是毒物,但只要不服用是绝无害处的!”
先皇在宫外养伤的时候,就与娘亲暗度陈仓,伤好之后,多日相处让先皇无法割舍,随即带着娘亲回到了皇宫之中,而名分却是以宫女入宫。
“嗯,也好!”
“嗯,那我先走了!”
只见白底锦盒之中,摆放着一朵七色花瓣的娇艳鲜花,尤其是锦盒打开的瞬间,整个殿内居然被一股奇香笼罩,七瓣之花带着七种颜色,含羞般静静躺在锦盒内,如同二八少女芳华正茂般美丽夺目。
日天门踌揪。窗口处,林宣好整以暇的靠着窗棂,这忽然的开腔让沈天手中一个用力,直接将被他折磨的桔花给连根拔起。
“二哥,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我门前整整停留了半个时辰,当真是赏菊么?”林宣坐定,相对来说她并不讨厌沈天,一个眼神清明的人,是不会有任何坏心思的。
林宣凤眸氤氲着水雾,喉咙发紧琼鼻酸涩,他的时日无多…时日无多…
君莫言,她的梦儿都不嫌弃他是个残废,而他偏偏对梦儿视若无睹,而今天她就要让君莫宇和君莫言之间,彻底产生嫌隙!
见此,宋青书紧随其上,说道:“这么说来,世间传闻月王妃乃是北岳二王爷的弃妇是确有其事了!没想到月王如此大义凛然,视礼俗于无物,对此青书深感佩服!”
皇后心中大喜,林宣,本宫看你如何狡辩!
随即似是忧心的开口:“太子,二王爷,不论月王妃曾经如何,至少她现在已经身为王妃,本宫虽也听说过这些传闻,但月王和月王妃情比金坚,这些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