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这一步是在试探,她要试一试慕元澈对夜晚的容忍会到什么程度。以前的时候这样多的美人还未进宫,没有足够的吸引力,吸引着慕元澈,夜晚也就没法去试探,今儿个有了这个机会,便不能轻易放过。
一脚天堂,一脚地狱。
可是夜晚不得不去冒险,这将关系着她以后在这宫里的生存之道。
夜晚比任何人都要紧张,都要害怕,只是她无路可退。面对着这样多的如花玉颜,若无特别之处,只怕早晚会被皇帝遗忘,与其到时候被人践踏,夜晚宁可殊死一搏。
她的性子,便是这样的刚烈果决。
正因为有了这个想法,因此听到慕元澈这句话,夜晚也拿定了主意应对。若是换做旁人,必定会顺着皇帝的意思脱了这尴尬的处境,可是她不会。对上慕元澈一如往日嘿嘿的眸子,此时还隐隐夹着怒火,夜晚随意一笑,故作无所谓的说道:“皇上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嫔妾无话可说。这世上的事情,一千双眼睛看到的,能说出一千种原委来,清者自清,不屑解释。”
“你……”慕元澈原以为夜晚一定会就着台阶下来,谁知道说出的话越发的不成体统,简直就是挑战他的威严,“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夜晚知道慕元澈生气了,心里也有些不安,夹着丝丝惧怕,可是她没有退路。夜晚没有转开自己的眸子,就那样凝视着慕元澈,一字一字的说道:“嫔妾是什么人皇上最清楚不过的,你若信我便会信我,若不信便是解释又有何用?两人之间一旦起了疑心,便是永无止境的各自揣测,与其两看相厌,倒不如早日解脱。”
夜晚最后一句声音很轻,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
慕元澈气的厉害,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怒火丛生,尤其是那句两人之间一旦起了疑心,变式永无止境的各自揣测,更是一语击中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这几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谴责自己不该疑心生暗鬼,没有问清楚雪娃娃便下了废后的旨意,当时被怒火冲了头脑,此时听到夜晚这话,一下子戳中了他的肺管子,慕元澈如何不恼,好像自己被看穿了一般。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处罚你?”
“随皇上高兴吧,嫔妾一条贱命,在这宫里也已经是被人算计了几回了。”夜晚叹一声,仰头对着慕元澈的眸子一笑,“死在你手里,总比死在旁人手里强些。瞧瞧今儿个的芙蓉轩多热闹,这么多人给我送行,我也算是没有白活一回了,这些人可都是皇上的新宠,哪一个是我惹得起的?我不过是认命罢了。”
夜晚故意点出了新宠,又说了惹不起,已经是在委婉的告诉慕元澈,我就是被委屈的不行,我就这样小肚鸡肠的性子。你的宠妃找我的麻烦,我干什么就得打落牙齿和雪吞?我偏不要,你爱咋地咋地。
严喜可装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二姑娘非倒霉不行。这祖宗,就不能软和一下,真是要命了。
严喜垂着头走到慕元澈的身边,低声说道:“皇上三思,雪小主的性子最是率直不过,您是清楚的,这事情许是真的有隐情,还请皇上明察。”
慕元澈何曾不知道夜晚的性子,何曾不知道这女子温顺的表面下有一颗满是锋锐的心。打从开始,他见到的夜晚便不是众人眼中的夜晚,此时夜晚不屑与解释,不屑于跟人争宠,倒真是跟她的性子符合。
可是,他毕竟是皇帝,在这样的时候,最先顾及的总是皇帝的威严。不然何以服后宫?何以服天下?
慕元澈盯着夜晚,夜晚却是倔强的不看他,往日见到自己总是带着欢笑的眸子,此刻满是冰冷,那眼中的锋锐,便似那摔碎的冰渣子,处处皆能伤人。这样冰冷决绝,这样桀骜不驯,这样高傲的姿态,像极了那一日进冷宫前跟自己对视的雪娃娃。
冰冷中带着绝望……
慕元澈被这样的眼神给击败了,他再也没有办法忽视,如果当初他能看出雪娃娃眼中的决绝,及时加以制止,也不会酿成日后的悲剧。
夜晚的性子本就比雪娃娃刚烈尖锐的多,慕元澈颇有些头痛,一时竟左右为难起来。
严喜跟在慕元澈身边多年,这个时候自然敲出了慕元澈微微的松动,忙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雪小主自入宫后便是几次受伤,心境大有不同,言语也多尖锐,还请皇上看在雪小主这般际遇上多加怜惜,查明事情真相再处置也不晚啊。”
夜晨一看机不可失,忙伏地哽咽跪求,“请皇上息怒,往昔妹妹的性子最是和顺,若不是受了刺激,万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请皇上开恩。”
“雪妹妹命运多桀,进宫后几遭变故,性子难免有些锐利,可是实乃情有可原,令人怜惜,请皇上息怒。”徐灿再度为夜晚求情,言语多恳切,几度哽咽,令人动容。
“徐嫔姐姐这话可有些不妥,这后宫嫔妃多了去了,要是每一个都让皇上处处迁就,处处忍让,处处怜惜,置宫规何在?至天子威严何在?这股歪风万不可纵容,若是人人效仿,岂不是乱了规矩,没了约束。皇上,此风不可长,雪选侍出言不逊,蔑视皇威,请皇上秉公处置,以安众心。”杜鹃声音严厉,面带悲愤,字字句句咬紧宫规毫不放松,竟是跟夜晚耗上了。